十分钟之后,我被扫地出门!
真的,真的是举着扫把被人家赶出去的!原因很简单,我已大病初愈,不适合再待在尼姑庵。
我能想到吗?我能想到一群出家人会干出这样的事?
就不怕我旧疾复发,一命呜呼!
我那个后悔啊,早知道,我就不吆喝那一嗓子了,继续装器官衰竭、大小便失禁躺在床上有吃有喝,它不香吗?
我装可怜的样子丝毫没有感动到铁石心肠的老师太,再次见她,不得不承认,这是我见过夕阳红年纪里最有气质的一位,超过不知多少有十年广场舞经验的领头老羊。
现在我对她的感情十分复杂,一方面是她救了我,另一方面她是杀死小芳最大的嫌疑人。
我想好了,杀人诛心,她的肉体是否存活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老阿姨主动请缨,陪我下山,临走前我冲着尼姑庵大喝一声:“我还会回来的!”
我走的一瘸一拐,每十分钟就得歇一歇,生怕累着伤口,老阿姨见状拍着我道:“不用那么小心,你的毒已经解了,就剩下一点儿皮肉伤,又不是伤筋动骨!”
我摆手道:“大婶子,此言差矣,俗话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我零零发历经磨难能活这么久,凭的就是这句话,小心点儿错不了,对了,这段时间的调查有没有新进展?”
老阿姨摇摇头:“毫无头绪,能有什么结果,我打算亲自问她,出家人不打妄语,当着菩萨的面我就不信她敢撒谎!”
“你要是这样说,那我问你,她杀了人怎么现在还敢天天面对菩萨?”
老阿姨气得脸红脖子粗,我从兜里掏出三块儿纸片,“你看看这纸片儿上的字你认识吧?”
“这是什么东西?”老阿姨看了一会儿,“其他两个字看不清楚,最后一个字翻译成中文是芳,芳草的芳。”
芳草的芳?
“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东西?”
“从火堆里扒拉出来的!”
“哪里来的火堆?”
“前两天尼姑庵的枯井之下是不是着火了?”
老阿姨脸色骤变,“别说了,大半夜的,还有鬼哭狼嚎的声音,喊救命、救命,一听就知道这个冤死鬼是你们中国人,我正巧上厕所,靠近一看,烈火炎炎、浓烟滚滚,我这个人从不迷信,但这一次我断定是地狱失火了,正好树旁边竖着一块儿大石板子,我也没个帮手,费了好半天儿,才把大石板子盖上。”
老阿姨说起来依旧惊魂未定。
“幸亏我盖的及时,要不然指不定什么妖魔鬼怪爬上来,为了镇住井底下不干净的东西,我又是烧纸又是焚香的,还扔了好几个桃子,没办法,实在找不到镇鬼的桃木。”
我再次眼含泪水,“对,大婶子,你真棒,为你点赞,要不是你……可不能让他上来!”
老阿姨想了一会儿才问我:“哎,你是怎么知道的?”
“托梦,捎过来的!”
一路跌跌撞撞,走了大半天儿才看见梨树林旁边的小木屋。
以我对老司机的了解,他还有可能在小木屋等我吗?
“你的朋友还在吗?前两天他们倒是去庵里问过。”
面对老阿姨的问题,我丝毫没有把握,只得提前给自己找台阶。
“嗯……我告诉过他们,一旦谁出了事,不要想办法试图救他,要抓紧离开以免造成更大的伤害。”
十分钟之后我和老阿姨出现在小木屋前,一片安静。
“你的朋友可真听你的话!”
“当然……我是我们团队的老大,说一不二!”
人走茶凉,门前的蜘蛛网都织上了。
很好,我果然没看错人!
老阿姨收拾了半天屋子,我则坐在门前思考人性的问题,我托着腮、木讷地坐在那里,与着名的塑像《思想者》只有一套衣服的差距。
老阿姨将她留给我的日记和相册拿出来,
“要不然你走吧,我来替阿芳报仇!”
我摇摇头:“我现在不能走。”
“为什么?你感觉真相越来越近了?”
“没有,因为我伤还没好。”
我翻看着相册,老阿姨在一边絮絮叨叨:“这本相册是酒吧留给我的,看到它我就想起年轻时候的我。”
老阿姨开始从头给我讲每一张照片的前世今生,她眉飞色舞、红光满面,恍然间,又回到了年轻时候。
那是她的青春,一切与青春有关的日子总是令人心潮澎湃!
相册的最后一页停留在一张被裁剪的报纸上,文字我不认识,泛黄的纸上是一张出丧的照片,这就是老阿姨对这本相册最后的注解。
合上相册,她莞尔一笑而后泪如雨下。
我重新翻了一遍相册,有一只猫引起了我的注意。
相册的前三分之二这只猫出镜率很高,按老阿姨的意思,这只猫是阿芳的宠物,是酒吧的吉祥物,可剩余的二十多张照片再也没出现过这只猫的影子。
老阿姨一番梨花带雨之后,我指着阿芳怀抱猫的照片不禁问她:“大婶子,这只猫后来去哪儿了?”
“死了。”
死了?
“和阿芳一块儿离开这个世界的。”
“为什么?”
老阿姨抚摸着那张猫的照片:“它也吃了那该死的蛋糕。”
老阿姨走后,我一夜未睡,一个隐隐藏藏的念头在我脑海徘徊,时隐时现,但我还看不清它的全貌。
夜阑星稀,虫鸣鸟叫,我与外面的世界失去了联系,“圣玛丽亚号”肯定已经拔锚开船了,我的忧愁姑娘肯定在为我的失踪而不知所措。
老司机呢?也许正开着他的新车,和乘客讲述他的一次冒险,并告诉乘客,他的一个朋友迷失在了森林再也没有出来。
隐藏的念头就像一个羞涩的姑娘,在月亮胀满的时候终于被我扑倒了,我从床上抱着它打着滚,就像抱着一个货真价实的姑娘,我想我应该是知道其中一个谜团的答案了。
正陷入沉思,突然有什么东西在敲我的门!
我警觉地抓过身边的木棒,从窗户往外一瞧,是一头狼。
一头悄无声息的狼,但块头儿比一般的狼要大出不少。
我与之四目相对,它不但没有丝毫的怯懦,眼里反而露出一丝寒光。
奶奶的,你又没有手,我就不信你能扒拉开我的门,就凭你那短嘴巴子,还是和野猪学学再来吧。
我将吃东西的桌子死死顶在门后,门外的狼用爪子扒拉了两下就放弃了,它围着小木屋转了两圈,然后冲着天上的月亮怒嚎起来。
这是干什么?对嫦娥表白?
不太可能,轮也轮不到一只外国的色狼对嫦娥仙子表白啊!
排解郁闷?或者是……
我还在猜测,一声又一声的狼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别人的四面八方,不就是我的四面楚歌吗?
妈的,敢情刚才它是在摇人?
我是看过《狼图腾》的人,就算外国的狼比中国狼笨一点儿,那也是披荆斩棘、乘风破浪的主儿,除了沙漠化什么都拦不住它们,虽然斗智斗勇和灵长类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可要是组成战斗群,我这脆弱的小木门能保我到几时?
转眼间,七八只狼已经出现在了小木屋前,还有狼在陆陆续续加入,第一只狼跳到一个石头上,神情严肃检阅着它的队伍。
显然,这就是传说中的头狼,妈的,真是装叉大队大队长!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看看手里的大木棒,我就知道这次我又让古人失算了。
最终敌我力量悬殊,我大概数了数,一共来了二十多只狼,其中还有挺着大肚子的,你说你个孕妇狼还来凑什么热闹,给孩子加餐嘛!
别人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是大难不死还有大难啊!
头狼左右看了看,对着月亮又是一阵嚎叫,所有的狼排成一排,连啃带咬,对我的小木门发起了攻击。
我咽了一口唾沫唾沫,透过窗户,再次与头狼四目相对,那副德行,他娘的,它要是会竖中指早就左右开弓了。
谁能救我?
除了大慈大悲的菩萨我再也想不到别人了!
一群野兽在那儿一顿捯饬,眼看着小木门一层层变薄,我的那个心啊,拔凉拔凉地啊!
突然,“咔嚓”一声,一只狼的爪子伸了进来。
撤走形同虚设的饭桌,我抡起木棒朝着那只爪子狠狠捶了过去。
“嗷”的一声,然后那只狼发出了狗的叫声。
我顺手抄起掉在地上的打火机,来吧,大不了玉石俱焚,想拿我当饭吃,也不看看我有没有戴小红帽!
小木门被破坏的越来越严重,一只狼头钻了进来,我再次抡起我的大木棒,一顿穷追捶打。
这只狼想必是想逞英雄,任我一顿暴击,头上的血都出来了,仍然没有退却半步的意思。
奶奶个熊!
我也炸毛了,你要我命还想当英雄!
我一把扯下老阿姨日记本的两张纸,用打火机点上了,火苗子腾空而起。
有不怕死的狼吗?
那头狼明显怯懦了,使劲儿往后撤,可脖子偏偏卡在窟窿眼里,进退两难。
我一把将手里的那团火扔了过去,不得不说,这头狼的皮毛真是郁郁葱葱,噼里啪啦的燃烧起来,那火势就像长在身上的一层干草。
很快,烤焦的味道迅速弥漫开来,那头狼鬼哭狼嚎带着火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杀鸡儆猴,再也没有狼敢从小木门探头探脑了。
我刚想喘口气,突然“咔嚓”一声,窗户的玻璃碎了一地。
妈的,一头狼竟用自己的头把小木屋的玻璃给撞碎了!
是不是昨晚它们就成精了?我毫不怀疑,如果现在有谁说个脑筋急转弯,我都不一定比这群狼强多少。
头狼站在石头上,又开始嗷嗷叫个不停!
群狼响应,嚎叫声穿山越岭,也不知道赶我出来的尼姑们听到这声音作何感想,难道仅仅是念叨一句阿弥陀佛?
看来今晚我注定死在这了!
狼的方案很简单,一群从窗户硬闯,一群继续攻击小木门,我分身乏术,眼看两个屏障被支离破碎。
我左手拿着日记本,右手拿着打火机,站在一堆干草旁边,没错,我放弃了。
“咔嚓!”
窗户和小木门被同时攻破,狼群从我左右一拥而入。
我点燃了日记本,狼群也包围了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了狗叫。
狗叫?哪里来的狗叫?
包围我的狼群顿时慌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向屋外撤去。
我从门口向外一瞧,那只装叉的头狼正被按在地上一顿暴揍,狗叫声正是它发出来的。
“野姑娘!”
我脱口而出!
野姑娘满手鲜血,脸上也挂着血痕,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拖着半死不活的头狼就跑。
狼群哪肯放过她,一路咆哮着尾随而去。
尘土与血腥逐渐消散,地上一摊血水,分不清哪些是狼的,哪些是野姑娘的。
我瘫坐在地上,那些狼能放过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