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闪闪急得不停地在脑子里翻阅着救人的方法。
但——
咚咚咚！
沉闷的声响，又三根青铜钉并着黎昭送给江闪闪的那把红宝石骨剑落在了地上。
江闪闪的思绪被打断，她朝楚梨看去，只看到她风化到只有一张脸的样子。
江闪闪不得不暂时放弃救人的想法，迅速调整面色，冲楚梨露出一个轻笑道：“……辛苦了，走好。”
最终回应她的，是楚梨风化在空中的微笑。
很长的一段时间，场面都很安静。
尹月等了一会儿，眼见江闪闪依旧站着不动，就准备上前劝劝她，但是往前走了两步，发现盘古夜比自己更快，已经走到了江闪闪旁边。
“江星曜，万物皆有其归宿。”盘古夜也是一脸劝人的表情道，“你不用太难过。”
江闪闪冲盘古夜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想说话。她弯腰把那六根青铜钉和骨剑捡起后放在自己的灵识里。
之后，她冲明溪和春九荧道：“你俩待会儿跟我一块，有事要问你们。”
说完，她也不等两人回话，又转头冲孙敕和尹月道：“你们带人收尾。”
孙敕点了点头，转头去忙了。尹月却上前，压着声儿把楚梨让转达的话告诉了江闪闪。
江闪闪听罢，皱眉重复：“巫煞？”
“嗯。”尹月点头，“她是这么说的。”
江闪闪沉默了一会儿应道：“好，我知道了。”
应了这话后，江闪闪就安排车准备带明溪和春九荧先走，却被黎昭唤住：“江部。”
江闪闪转头看他：“有事？”
黎昭低头思索了好一会儿，从灵识里拿出一把青铜锤出来，递到眼睛有些瞪大了的江闪闪跟前。
“刚刚看见楚馆主穿着巫服的模样，觉得有些熟悉，但怎么都想不起来了。”黎昭把青铜锤递给江闪闪道，“我的记忆是有缺失的，但从楚馆主身上掉下来的钉子看来，她应该存在着某种关系才对。”
江闪闪冷着脸无语道：“……锤子和钉子能是什么关系？”
黎昭也沉默了一会儿道：“总之，若日后楚馆主的事儿若有定论，希望你能告诉我。楚馆主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无论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我想知道是不是还能为她做些什么。”
“与其求我，你不如想想怎么找回自己缺失的记忆。”江闪闪回道，“那样——”
话没说完呢，一阵冷风就从不远处刮来。
随着风声而来的，是楚楚和林星儿。
看得出，两人跑得极快，楚楚还没站稳就问江闪闪道：“江部，楚梨楚馆主呢？我找她有事。”
江闪闪正要说话呢，楚楚又转向一旁的明溪道：“师父。”
“嗯。”明溪应了一声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楚楚，“你魂魄刚全，得小心练功稳固，不要总毛毛躁躁的。”
“师父。”楚楚解释道，“是楚馆主帮我找回的最后一魄。这两百多年来，您没办法做到的事儿，我自己也确定不了魂魄所在的位置，她却做到了。我想问问她是怎么做到的？还有，她为什么要帮我？”
“当然是因为我拜托的她。”明溪一脸肃穆道，“还有，你来迟了，楚馆主大限已至，已经散于这天地间了，你见不到她了。”
楚楚怔愣住了。
江闪闪也一样愣在旁边。不过她是在楚楚对明溪提问后就愣在那儿思考一些事儿的。
“江部。”黎昭出声唤回江闪闪的理智。
江闪闪回神，他看着黎昭，开口道：“黎先生，人死之后，若是有着强烈到一定要去完成的愿望，是会带动肉身成煞的，对吧？”
这问题一出口，黎昭还没回答呢，明溪的眉头一皱，和春九荧齐齐朝江闪闪看了过来。
一旁看着他们这边的秦屹也是眉眼一顿。
江闪闪问这话时，眼神却是注意着四周的。她将众人的表情收入眼底，无声嗤笑了下。
“肉身成煞……很罕见。我没有见过。一般的煞体，多是怨念结成。”黎昭回复完后，有些犹疑道，“江部，你所指的，是楚馆主吗？她……是肉身成煞？”
江闪闪反问道：“为什么觉得是她？”
“楚馆主消散前身上散发出了浓烈的尸臭，一般的鬼修不可能有这个味道。”黎昭道，“若她是以肉身成煞，那刚刚那阵味道就说得通了。”
江闪闪没应声，而是说道：“先这样吧，有机会再见。”
说完，她转身冲明溪和春九荧道：“走吧。”
抬脚走的时候，她又看了看还在发呆的楚楚，就道：“你也一起。”
楚楚回神，却是冲着明溪喊道：“师父，就算楚馆主死了，那她的魂魄呢？你召一下她的魂魄啊？”
现场静默了下来，好一会儿，只有孙敕和尹月等人收尾忙碌的声音。
煞，全凭怨念支撑着一魂一魄而生。怨念所成之日，那一魂一魄会消亡于世。
人死能召魂，煞死，则是彻彻底底消亡于这世间。
江闪闪把自己对煞的了解在心里过了一遍，转头对楚楚实话实说道：“楚梨是煞，魂魄彻底消亡了。她死得很彻底，形同灰飞——”
“不可能！”不等江闪闪说完，楚楚就摇头拒绝接受这一现实，“她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江部，我的魂魄很难找的。我找了两百年，都没能确定我那一魄所在的位置。盾部好些人也说过，如果连本人都无法找到的魂魄，说不定已经消失了。”
“可是楚馆主却能找到我那一魄。”楚楚的脸色依旧是冷酷的，但是渐渐红起来的双眼却说明了她真实的内心，“江部，还有齐家后山，她一个抬手就解决了一只蛟，这样一个高手，怎么就死了，怎么就会死得这么彻底？”
“楚楚——”明溪肃着脸喊她。
楚楚好似忘了平日里的尊师重道，冲明溪道：“师父，魂魄聚全的那一刻，我脑海里一直闪过一个人的身影，那人衣衫褴褛，却紧紧抱着一个孩童。那衣衫褴褛的人很像楚馆主，她怀里抱着的孩童我甚至都不敢细细回想，她太像我，我好怕她像我！”
“如果她真的是我，那楚梨到底是谁？！我的记忆里为什么会有这些？她为什么要救我？她又凭什么能救我？”
楚楚越喊声音越大，但是喊完这一句，她却瘫坐在了地上，而后止不住痛哭道：“师父，我是谁？她又是谁啊？”
现场再度陷入沉默，好一会儿，明溪走到楚楚身边道：“你是你，她是她——”
“我大概猜到她是谁了。”江闪闪打断明溪，冲楚楚道，“整理好情绪跟我走，我能拼凑出大概的真相告诉你。”
楚楚抬头看向江闪闪，一脸泪还没干。江闪闪就笑：“人如其名，楚楚可怜的。”
楚楚擦了擦眼泪，对江闪闪道：“我整理好了。”
“嗯。”江闪闪点头道，“那走吧。”
江闪闪转身刚走了两步，就听明溪道：“江部。”
江闪闪回头看向他，又看了看一旁一脸和他一样严肃的春九荧，还有怔愣思索的黎昭，一直安静不语的秦屹。
最终，她视线又落定回明溪身上：“你担心什么，我大概也能猜到。很多时候，善意的谎言固然是重要的，但对被隐瞒的人来说，一定是痛苦的。”
“当然，按照你们的逻辑来说，知道真相也一定是痛苦的。与其这样，不如隐瞒。”
“江部，阿梨——”明溪再度出声，却又被江闪闪打断道，“但在我的观念里，不伴随着痛苦而存于这世间的人，不完整。”
“楚梨帮楚楚完整了三魂七魄，那我就帮楚楚更完整一些。”
说完，她头也不回走了。
盘古夜最先跟上。春九荧则走到明溪身边道：“我怎么觉得，她什么都猜到了。”
“猜到也很正常。”秦屹看着江闪闪的背影，眼里都是欣慰，“她是江闪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