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洮参没有回头,但觉精神一振。
同伴的喜悦感染到了他,但那不是他如此放松的原因。
从头至尾,君诺都没有提过奴隶二字。她说得清楚明白,他们以后就是慕啸城的成员,而不是奴隶!
怔了半晌,弄洮参缓缓侧过了身,目光投向了那一座战舰。它看起来精美绝伦,甚至有一种能让人肃然起敬的错觉。
不管从哪一个角度来看,他们的选择都不可能是错!
弄洮参站在前边,他侧过了身,其他人便也循着他的目光望去,正看到了那一艘高大的战舰。
君诺以为他们是好奇那艘战舰,便随口解释道:“你们是第一次坐船吧?用木头或是其他材料,就可以做出能浮在水面上的船,那些都是。”
别说是战舰,大家从前连一艘小船,乃至是竹筏都没有见过,自然是对战舰充满好奇的。
听到君诺的话,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他们根本无法想象这样复杂的一艘战舰,如果单凭人力,需要花费多少功夫。
“啊,我以前也见过掉在水里的木头,看到它们能够浮起来,可是从来没想过用木头载人呢!”有少年开口道,语气似有懊悔,眼神却闪闪发光。
他本来受了伤,觉得自己肯定活不了了。后来君诺救了自己,他就决定跟着她了。本意是不管君诺叫他做什么事情,只要能帮到她,他都愿意,可看到慕啸城的城墙,还有这艘大船……
渠涟忽然觉得,好像占了便宜的那个人,是他们才对。
在众人的带领下,一行人个个脸上露着喜色,朝着慕啸城的方向走去。他们昂首阔步,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这样一群人中,有一个缩首缩尾的人就显得特别明显。
盘鱼本是旯热城的守城战士,因君诺一句话才被旯丘送给了君诺。他和那些奴隶们本就不认识,一路过来也无法融入其中,几乎一直是一个人的状态。
就算是见到了慕啸城的样子,他有瞬间的震惊,却还是不能理解这些奴隶为什么那么高兴。慕啸城再好,他们不还是奴隶吗?
搞不懂这些人为什么明明可以离开,还要选择跟着君诺。那个女人根本就是黑心黑肺,有什么好的!
还有……慕啸城。
她不是说她来自旺财部落吗?什么时候又冒出了个慕啸城?看吧,打从一开始,她就是个骗子!
不过众人都欢呼雀跃,盘鱼也敷衍地挥舞了几下手臂,担心君诺看到人群中的他。殊不知他一系列的动作早已落入了他人眼中。
不过君诺还有其他事情,倒也暂时不想与他计较。由着黠和大石他们把人带走了,君诺则拉着慕止去河里找河鲜去了。
这时不是河鲜最美的时候,但许久未尝,君诺还真有些想念。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她得等这些人都走完了。
这么大一艘战舰,君诺并不打算就这样把它安置在这里。诚然,这个时代应该还没有人能够驾驶它,并且他们也绝无可能和她一样找到嶙鲛族帮忙,但君诺仔细考虑过了。
连爵偲那样的人都存在,他们时候都不能麻痹大意。谁知道会不会有下一个异世之人呢?这艘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战舰,当地人看到了只会感叹倒罢了,万一遇上一个两个想爵偲那样的怪胎,自己的底细就被暴露了。
两人赤着脚在河岸边摸鱼逮蟹,这样安静祥和的时光已经许久未有。等二人腰间的袋子满得快要装不下了,君诺才上了岸,又顺势将几条船收了起来。
慕啸城里又多了一群人,大家的日子过得紧锣密鼓的,君诺则是一回到城内,就着手酿酒一事。除了旯丘的那一些果子,君诺从前还存了一小批,这一次通通拿了出来。
早先的碧石也还没用完,慕止又做了好一批碧石罐子,这一次统一了大小,都是三十斤的罐子。
所有人都忙得不亦乐乎。君诺酿酒的时候,浮迭来过一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却是在看到君诺酿酒的时候,不自然地瞟了那些个罐子一眼。
“有什么问题吗?”君诺虽然垂着头,但不代表她没瞥见浮迭脸上一闪而逝的表情,“有话就说,憋着算怎么回事儿。”
浮迭摇了摇头,坚决不承认他心中有事。
君诺愈发狐疑,待浮迭离开后,视线不由自主停留在了几个碧石罐子上。他不可能是为了酒,因为浮迭不是第一次见到酒了,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那么……
为什么这个疑问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对了,是之前她第一次搬出酒坛子的那一次!好像那一次浮迭搬着酒坛子的时候,目光就有点不太对。
再细想想,他眼神里的意思……
难道是暴殄天物?
好像有那么一点意味,但也未必对。不过不管怎样,君诺重新对碧石燃起了兴趣。假设它真的是什么厉害的物件,那它得达到什么程度,才能让浮迭这样心高气傲的人都眼热?
左右不止是这几个酒罐子,她还有全套的厨具,通通都是用碧石打造。若是有其余用处,慕止还能将它恢复本来的样子就是了。
浮迭不说也不打紧,总有一日,她会知道的。
除了酿酒,君诺试着按照旯丘口述的功法运行了几周天,却觉不妥。倒不是说旯丘拿了假的功法来糊弄她,君诺倒觉得更大的可能性会是连旯丘自己,也不知道真正的功法是什么样子。
他们到手的,也只是残卷罢了。是旯热城的祖先经过自己的揣测和加工,自己复原了一本功法出来,其中有诸多偏差之处,也可理解。
事实上,旯丘提供的功法于他们来说也是有进益的,只不过同时伴有着许多副作用罢了。难怪哪怕是旯热城里的守城战士,寿数也没比普通人长多少。
这种功法对人体的损伤实在是太大了。君诺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将它搁置。看来想要获得正确的功法,还是得靠着系统慢慢来。
只是可惜,自己还欠下了那么多的外债。
日子虽然枯燥,却过得紧凑。
早些日子从旯丘那里得到的食物,君诺一一绘制了画像。她照着旯丘一般,在城内最显眼的地方立了一块石质的告示牌,又将画好的图案贴在告示牌上,供族人们查看,若是遇到了相似的,便可采摘回来。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大自然是最丰富的宝藏,只是它的好处,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机遇寻到的。自己寻不着,借由其他人的经验也是好的。
好不容易闲暇下来,君诺又有了兴办学校的想法。当然不是什么正规的学校,语数英理化这些东西,对于这里的孩子来说太复杂,也不够实用。
君诺会萌生这个想法,是因为告示牌。
为了让大家明白自己的意思,金诺绘制了许多图案贴在那里。但如果每一次通知事项都要绘制图案,那未免也太麻烦了。
明明……
早在千万年之前,这里就曾经有过古文明、有过文字的存在啊。却不知是为什么,那样伟大的发明,竟然在岁月长河中消磨得一丝不剩。
君诺打算设立一个简单的学堂,教授孩子们武学、算术、文字,甚至是打猎的技巧。当然,以她的水平,前三者还可勉强胜任,后者就需另请高明了。
当然,这些暂时只是一个想法。如今最紧要的,是让大家如何迅速强大起来。在这个世界,打猎几乎是所有男子必学的技能,不过这固然重要,却也不会占据主导。
别人她不知道,慕啸城的发展路线,君诺是打算往种植畜牧发展的。
再接下来,便是识文断字,以便知识技能能顺利记载流传。
选字方面也有了困扰。来到这里这么久,君诺并没察觉到这里的孩子们在智力上和他原先所在的世界有多大的差异,但毕竟汉字是最复杂的文字之一了,她想要教会孩子们汉字,假以时日或许能成,但那些成年人呢?
他们每日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剩余的闲暇时间并不多。
可要是用甲骨文……算了吧,她压根不会。
最终还是定下了汉字。只保留了一些最常用的字,一笔一划地写下来,每日都在公告板上换几张。
说是学堂,其实就是个较为敞亮的石屋子,未成年的孩子都可以过来上学,每日还有食物的补贴。
一听到食物补贴,那些想要把孩子留在家里干活的大人们便都妥协了。
武学是一直在办的,只不过从前没有一个系统的教学,也没有专门的授课老师。就算是换了地方,大家都有武学的基础,重新拾起它也不难。
文字一边就比较麻烦了,先从最基础的拼音教起。等孩子们学会了,再让他们回家教给大人。
有人不愿意学,觉得无用,这一点君诺也早就考虑到了。但凡是这样的人,只消她说一句离开慕啸城,后者就乖乖听话了。
一切都按部就班,君诺想着,等往后种植和畜牧业起了,关于这一方面的技能也可以专门开设一堂课教授。
“君诺姐,这些是?”课堂刚散,孩子们陆陆续续回去了,小林跟着君诺回到了他们的屋子,就看见君诺在鼓捣屋子前面一些奇怪的籽。
“之前在旯热城的时候,旯丘不是给了许多果子吗?我给拿来酿酒了,这些是它们的籽。”
这些果籽经洗净、晾干。君诺没见过这种果子,也不知道它能不能种。不过左右也就是试试,所以便晒了一些。
除此以外,还有一些不知名野果的籽,也存了一些。距离酿酒已经有些日子了,再过一阵子,她就不必天天都去伺候那些酒坛子,只消将它们全部封存即可。
到那时候,春季就该到了,正是下种的好时节。虽不知能不能成,试一试也无妨,左右他们地圈得大,慕啸城内的空地还多得很。
弄洮参等人许是被爵偲压榨惯了,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自打来了慕啸城之后,每日都不愿闲着。
那一日出来帮忙的并非是慕啸城所有的子民,黠带着那一群人回到城内之后,君诺也和大家介绍了,只说他们是来自一个落魄洞族。
这下,不单单是弄洮参,所有的奴隶都明白君诺的意思了,干活的时候也愈发卖力,什么活儿都往自己身上揽。
就连慕止原本打算给他们建几座屋子应应急,他们也拒绝了。他们愿意,君诺也不拦着,由着他们上山伐木,然后寻空地建屋子去了。
反正她如今已经知道了,关于建屋子这一点,他们可是专业的。据说爵偲每到一个地方,就要指挥他的奴隶们建屋。
君诺也是见过他们的手笔的。事实上,那两座草屋子至今还在她的空间里呢。也就是她最近忙得焦头烂额,才没工夫去细看爵偲那儿都有什么好货。
忙碌间,迎来了这一年的第一次春雨。
春天到了!
不知不觉,距离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竟然快要一年了。君诺伸手去接由檐边落下的水滴,叹道:“记得刚来的那会儿,这就是动不动就下大雨。”
春季多雨,这也不奇怪。但一般的地方都是绵绵春雨,这里的春雨,却大得很。这不,大家都待在屋子里,没法子出去了。平日里几人一批的猎队,也因为这一场春雨留在了城内。
雪季的时候常常下雪,难得有个大好晴天,大家才有机会出去晒盐。好不容易存下的一点货,也被君诺给挥霍完了。
不过春季来了,意味着夏季也不远了。君诺只是随口感叹了一句,也不是真的着急。
扯下檐下挂着的一串辣椒,又拿了几个蒜,君诺便进屋去了。从前都是捡几块大石头或堆在一起,或由慕止垒成一个灶,大家露天在外面做饭。
如今这场雨已经下了两天,君诺突发奇想,想试试能不能在屋内鼓捣出一个灶头来。就是她年岁还小时见过的那种老式灶头,能安置两口大锅,中间则可以放一口小锅子,里面永远都烧着热水。
慕止刚刚才出来,莫非他已经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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