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句话的功夫,又有几个蠕人莫名丢了命,这时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不要碰那船底!”
却为时已晚。
死亡只是瞬间的事儿,即便他们有起死回生的药,这些人却连服药都来不及,早早绝了气。
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死了那么多的同伴,他们甚至来不及发出一点声音。尽使用些肮脏的手段!蠕人们心道。
船底碰不得,身后又有群鱼在追,不得已之下,蠕人们只得弃车保帅,朝着自己的船只方向去了。如今哪怕是被上官爵偲讽刺,也比丢了性命强。
可他们还未游到先前停船的地方,就见到前方的光线与其他地方不太一样,连河水都成了红黄色的。
水中漂浮着些许碎了的木板和烧焦了的炭,蠕人们又绕了一圈,才找到了他们的战舰,却只剩了一个残破的壳子。
若不是这一部分在水下,想必也已经烧没了。
“爵偲那小子人呢?这船都没了,他不会被烧死了吧?”有蠕人问道。
蠕人们这才发现,他们的战舰早已烧成了灰烬,又哪里会有上官爵偲的影子?
上官爵偲自然不是死了,他只是临时躲进了他的空间。
这是一片神奇的地方,每一块土地都被均匀分配,他只要按照提示播下种子,就可以等待它们成熟,而且往往收获颇丰。
他可以随意进入这个地方,其他人却不可以。上官爵偲当然没有尝试过带人进来,但用一些小动物尝试,却是有的。试了许多次之后,他才得出了这个结论。
因为这个独特的空间,他想……
也许是他与众不同,又也许是他原本就该得到些什么。上一辈子不敢想象的位置,如今的上官爵偲却对它愈发渴望,乃至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他不是没有失败过,但他都靠着这个保命的宝贝挺了过来,如今却竟然再一次被逼到了这种地步。
四周是犬吠蝉鸣,这个地方很奇怪,它也有日夜之分,但不会有清晨和黄昏。这里的日夜切换,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这儿还有一条狗,面前的狗盆中永远没有人给它准备东西,却也不会死。
周边的景致是秋夜的荷塘,但在这儿,四季不会变换。
上官爵偲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对这儿的一切事物都觉得新奇,便连犬吠声都觉得悦耳,但如今……
他早已听腻了这些,也看够了这些。这个地方连他从前府邸的一半都不及,不,连他后院的小花园都不及。
毕竟能够给他带来实质性的好处,票平日里听到这些,上官爵偲就是觉得再无趣,也不会生出烦躁,今日却有些忍不住了。
那条犬如同往常一样,每过一阵子就叫一身,上官爵偲想从地上找一块石头丢过去,却连半块石头的影都没有见。
这几块土地中根本不会有石头这种东西!
他懊恼地锤了一下土质的地面,愈发想不通今日发生的一切了。
他竟然被人给算计了,还沦落到这样狼狈的地步,而他竟然还以为对方炮弹的威力不大。
当整条战舰上只剩下他一个,任凭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断然无法在连续的火炮轰炸下报下那一条战舰!
但,故事不会这样结束。
“快!快看那是什么?”
“你又大呼小叫什么?怎么,难道你看到那小子的尸体了?”蠕人丁不屑地说道。
“不是啊,那、那里忽然出现了一条更大的船啊!”
蠕人丁不敢置信,“什么?”
他们虽然讨厌爵偲,但在这种关头,大家都是站在一起的,谁也不会真的希望他输。但连船都已经毁了,爵偲也消失不见,蠕人们只以为他已经沉入了湖底,再也醒不过来了!
区区人类,失去了船只落到水里,本来就只有那一个下场!所以他身边的小蠕人这样说的时候,蠕人丁还有些不信,但等他看过去的时候,才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那不是城主命他造的大船吗?不是说预备以后出海用?”蠕人丁揉了揉双眼,那大船仍是在他眼前,纹丝不动,却还是不敢相信,“它怎么会在这里!”
那时候城主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有一种名叫船的东西可以浮在水面上,就下令让人去为他打造一只来。如果不行,就去替他抢一只回来。
别说是造船,大家连船是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当即就决定去外面抢一只回来。但是这时,爵偲站出来了。
听了城主对于船的描述,他一口就答应下来自己能够建造,城主就把这个任务指派给他了。
没想到没过多久,他真的建了一艘船出来,而且看上去比其他城市盛传的要厉害多了。城主十分高兴,爵偲却不满意,他说如果不是材料限制,他能够做出更好的。
有了前边那一艘船在先,城主很快就答应了他的要求,又依着他的意思找来了各种原料,供给他打造战舰之用。
他们蠕人城是建在水中的一片群岛上,因为蠕人天生会水,那里是最适合他们的地方,敌人从前根本无法靠近。
但现在其他城市居然研究出了船,这意味着他们的城市不再是绝对安全,城主当然也是担忧的。
于是,一是为了震慑那些想打蠕人族主意的城市,二来则纯粹是为了血龟心理上的满足了。
这一艘豪华战舰不但被要求具备完美的作战实力,按照血龟的意思,所有好看的、值钱的宝物通通都要往上怼,这一艘战舰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大颗大颗的绿色天蚕石镶嵌在上面,还有五颜六色的宝石和妖丹,甚至还有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晶元,在这一艘战舰上到处都是。
但它显然还没完工——那些宝物只镶嵌了一半,剩下的还在舱里放着。
蠕人们一个愣神,那些被他们摆脱了的鱼群就又摆着尾巴追上来了,他们连忙一跃上了那精美的战舰,抖落了一身的河水。
上官爵偲正在沉思,并未注意到这些蠕人。
对面的轰炸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也许他们那个角度根本看不到他们的战舰?对!一定是这样,所以他们之前才发射了那么多炮弹,却只有几发命中的。
有了这个认知,上官爵偲心中一喜。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好办了,但在他下手之前,还需等待那些蠕人回来告诉他,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正巧回头,便瞧见了一身是水的蠕人,上官爵眼底厌恶的神色一闪而过,旋即“纡尊降贵”地与蠕人们交谈起来了。
“没错,哪儿正好是两座岛之间的侧口,他们的船那么大我们都看不到,他们也一定看不到我们的。”
上官爵偲松了一口气,却不知道为什么心跳愈发迅速,他总觉得他还遗漏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时间不等人。
敌方以为已经将他们的战舰击毁,他们这时候一定会十分懈怠。他必须抓紧时间,将对方的战舰攻下!
他刚才可是听蠕人们说了,那战舰十分蹊跷,也许是因为他们用了什么特殊的能力。等得到了那艘战舰,他这方面的造诣没准能够更近一层!
湿哒哒的衣物让蠕人们觉得十分难受,身上又有许多被群鱼咬出的细小伤口需要处理,与上官爵偲说完了情况就表示要去治疗,意思是和他讨药。
上官爵偲不屑,却没有拒绝,挥了挥手让他们自己去取,那样奇效的药,他也只放了一小部分在众人拿得到的地方。
“呃……”上官爵偲想要开口,口中音节却卡在了喉间。
利器没入皮肉,因为那刀太过锋利,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上官爵偲的瞳孔骤然放大,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是、是……”
一句“是你”终究没能出口,便断了气。
君诺探了探他的脉搏,停了。她收了刀,道:“这就是死透了吧?总觉得像爵偲这样的人,死了也能活过来。”
想到爵偲和那些蠕人口中的“药”,君诺就觉得浑身难受。那算什么药,一团团模糊的血肉,分明是从人身上割下来的。
能治人的血肉,看来阿淑扮演的角色也着实不容易。若是随随便便有一个人受了伤都要她来救,真不知她如何能够坚持得下去。
说回正题,爵偲身上有空间,一旦他发现了有人想对他不利,就能够随时躲进空间。只要他不想出来,他们谁都拿他没办法,上一次便是让他侥幸这么逃了。
所以对付爵偲,唯一的法子就是快。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迅速了结他的性命。
爵偲这人最大的弱点就是自大,他放出这一艘战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洋洋自得了,却不知道这个无法用常理推断的世界,别人身上又会带有什么样的秘密。
爵偲虽然头脑还算灵光,但武力上其实并不占优势。他分明连那些个蠕人的一半都及不上,却要以为自己才是最厉害的。
君诺和慕止双双升入了上级三阶,在武力上和上官爵偲斗,完全就是碾压。升入上级之后,他们便可踏水而行,距离矽他们的程度还差了些,但放在这里,却绝对够用了。
不过若不是这人不到黄河不死心,这样一艘……珠光宝气的战舰,君诺也无缘一见。如今天蚕石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作用,但他们不用,总有人用得上的。
实在不行,她还可以挂上星易网去卖了。
天蚕石这种高等级的材料,君诺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尝试过想把它挂出去直接换成星币,却被系统告知信用太低不可出售。
从那以后,她便再没试过,直到近几年她闲来无事,也不知怎么就突发奇想,挂了一枚禁城得来的血色天蚕石去卖,竟然还真能成。
上官爵偲是真的倒下了,且再没有起来。确认他已经死亡,君诺原打算一把火将他化了,却见他指节上有什么东西忽然发出了光芒。
那应该也是一枚戒指,但材质不明,应该是金属的,但不能确定是哪一种金属。它忽然发出光芒,君诺正想将那戒指拿下来瞧瞧,却忽然听到了一声惊叫。
“啊……”
声音离得不远,就在他们前方,是一个中年蠕人。蠕人族其实是见惯了死亡的,也许那个蠕人会感到害怕,是因为见到的是爵偲的尸体?
那蠕人喊完之后,便普通一声跳入了水中。
滚滚学着君诺惯有的双手环绕姿势,道:“那只小虫子跑了,要追吗?”
君诺摇了摇头,“不必。若是没有人回去通风报信,咱们难道要直接去蠕人族和他们正面杠?”
当然这不是不可行,但那样他们这边势必也会有不小的损伤。只希望那血龟得了消息,再分派几批人过来才好。
有惊呼声传出来,在夜间是尤为明显的。
紧接着又是重物落水的声音,其他的蠕人立刻注意到了这儿的异常,纷纷从船舱内出来了。
“有把握吗?”
“对付几条虫子,大爷我都不用尽全力!”
君诺忍笑,“那就交给你了。”
也不知道滚滚的眼光是像谁,他原本在船舱里睡觉,听到外面的吵嚷声才揉着眼睛出来了。
见到君诺和慕止似乎要走,便询问了原因跟来了,说是要近距离看一看这条五光十色的战舰。
夜间其实看不大清楚的,这里又没有点火把,他们虽然都能在夜中视物,但也仅仅只是能够看得清楚东西而已,颜色什么的,会与真实的有挺大的偏差,滚滚却仍是来了。
君诺看了一眼战局,蠕人来得本来就不多,他们是想要偷袭的,人数上就一定会有限制。
先前又被她坑死了一批,这艘战舰上剩下的蠕人不超过十个。
见滚滚对付那些据说很厉害的蠕人跟玩儿似的,一对多也丝毫没有落于下风,君诺便安了心,视线回到了上官爵偲的尸体上。
那一枚戒指依旧散发着光芒,但比之先前,那光芒却弱了许多,君诺鬼使神差地将那戒指取了下来,察觉到了戒指里侧那凹凸不平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