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陈长林,得知前皇后竟是生母,哪还顾得上向芸娘问个明白,当即迈开大步,朝着长安方向飞奔而去。他神功初成,赶路极快,一日一夜后,抵达长安城下。
长安守备森严,陈长林绕道龙牙山,来到长安城西。眼前的西城早已面目全非,曾经熟悉的街坊邻里,如今都不见踪影。
如今的长安城,富者醉生梦死,一味敛财纵欲;贫者苟延残喘,勉强维持生计。
城中有许多异化妖人,这些人服用魂药后,力量大增,容貌变得狰狞恐怖,性格也愈发残暴凶狠。
为防止百姓看到心生恐惧,这些异化妖人都戴着铁质面具,在阴森诡异的监视之下,百姓们整日提心吊胆。
陈长林望着死寂的街道,心中悲痛。然而,此刻他还有一件更为要紧的事亟待去做,练成《浑天功》后,他感官异常敏锐,很远就能察觉到异常动静。
当夜,长林悄悄潜入皇城,小心躲避着示警陷阱。
皇宫里楼阁巍峨壮观,殿宇阴森森的,道路纵横交错。陈长林自幼生活在贫寒的西城,对皇宫的道路并不熟悉,他打倒一个侍卫,逼问出皇后被关押的冷宫。
冷宫之所以被称为“冷宫”,不仅是因为冷清孤寂,更是因为人心冷漠无情。
如今得势的华妃,自晋升为皇后之后,为报当日之仇,便时常来羞辱前皇后刘婵,平日里就以折辱刘婵为乐。若是她自己无暇辱骂,就会派几个凶狠泼辣的宫女代劳。
刘婵整日听着这些宫女的辱骂,心力交瘁。脏活累活不过是身体上的劳累,而这日复一日的辱骂和冷眼,才是最让她难以忍受的。
这一年半来,刘婵日日夜夜承受着肉体和心灵的双重痛苦。若不是心中还挂念着未能与女儿相见一面,她早已一头撞死,绝不愿再受这样的折磨。
等陈长林赶来时,刘婵瘦骨嶙峋,面色惨白如纸。在这严冬时节,她上身只穿着一件灰布单衣,冻得瑟瑟发抖。
陈长林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瘦弱不堪的人,就是曾经头戴凤冠霞帔、容貌和蔼、语气温柔的皇后娘娘。她身体柔弱的,一阵风就能吹倒,稍一用力,骨头就会折断。
只见此时的刘婵,双手拎着一桶泔水,身后还跟着两个宫女,打着宫灯,不停地恶语责骂:“不要脸的娼妇,往日看你高高在上,没想到这么龌龊下流,真是不知羞耻,活该你被关在这里,打死你都活该。”
另一个也跟着痛骂道:“皇上待你这么好,你竟然还养男人,跟一个太监勾勾搭搭,你既然这么放荡,还装什么装?真是恶心透顶。”
可那两个宫女变着法地贬低她。她遭受欺辱,便默念佛经:“南无阿弥陀佛,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保佑……”
她痴心想着自己受苦,来换得女儿平安,这样自己受再大的苦也无所谓。
刘皇后以为自己受苦就能换来女儿的平安,脸上竟露出微笑。那两个折磨她的宫女见她还笑,其中一个上去就打了她一个嘴巴子。
“啪”的一声,刘婵脸上立刻出现五道指痕。另一个宫女揪住她的头发怒问道:“你笑什么笑?”揪扯间,刘婵承受不住,倒在路边,泔水洒了她一身,也溅了两个宫女一身。
这两个宫女更加恼怒,就要再打骂刘婵。陈长林伏在殿宇一角,看到这一幕,愤怒得双目布满血丝,就要冲上去杀了这两个宫女,挖了她们的双眼,掏出心肝,倒要看看她们是狼心还是狗肺。
未料,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笑声,其中满是得意。此地附近设有强力法阵,长林不得不强压下心中的冲动,含恨守在一旁。
那笑声异常刺耳,仿佛裹挟着阵阵寒意。只见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迈着优雅的步伐缓缓走来,身后跟着一众侍女和侍卫,此人正是华妃,如今她已如愿登上皇后之位。
她瞧见刘婵趴倒在地,浑身沾满泔水,当即急忙斥骂道:“你们这些狗奴才,是怎么伺候皇后娘娘的?”
一位老宫女回应道:“娘娘,她已经被废了,哪里还能称作皇后娘娘呢?”
华妃立刻厉声喝道:“她一日是我姐姐,终身就是我姐姐,你们就得像以前那样对待她。你们太不像话了,等我回去再好好收拾你。还不快把皇后娘娘扶起来?臭死了!”
两个宫女正要去搀扶刘婵,刘婵却艰难地自己爬了起来,恨恨道:“不用,我自己能站起来。”
华妃见刘婵如此倔强,不禁冷笑一声:“看来姐姐身子骨还挺硬朗呢。”
刘婵艰难起身,看都不看华妃一眼,她打心底里痛恨这个虚情假意的女人。华妃见她这般倨傲,不禁动怒:“妹妹我亲自来看你,你倒不领情。若不是我当日求着陛下,你们母子俩恐怕早就没命了。”
刘婵听她这话,似乎知晓女儿的消息,急忙问道:“昭阳怎么了?她现在在哪儿?”
华妃笑道:“不如你跪下磕头求我,兴许我就告诉你,怎样?”
刘婵知道她不会好心告知,今日前来不过是像往日一样羞辱自己罢了,当下拎起水桶就要走。
两个宫女见刘婵对皇后不敬,便要惩罚她,一左一右扣住她道:“启禀娘娘,这个贱女人竟敢对娘娘不敬,老奴这就替娘娘掌嘴。”
华妃一摆手,两个宫女停了下来。她凑近刘婵,用冰凉的手轻轻抚了一下,就像在把玩一件能逗自己开心的玩物,而后轻声说道:“怎么样啊?这滋味不好受吧。我劝你还是别逞强了,只要你跪下来求我,我定会让你过得舒舒服服的。可你这张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真让人厌恶。”
说到“让人厌恶”时,她的面目瞬间变得狰狞起来。两个折磨刘婵的宫女又上前启禀,询问是否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华妃便道:“罢了,把她锁在房子里吧,时候不早了,本宫也累了。” 说完便起驾返回玉华宫。
她并非不想再折磨刘婵,只是大国师要留着她的命。如今大国师不在京城,又冒出个大护法,还是个穷小子出身,气势竟也压过了她们母子俩。
华妃见刘婵虚弱多病,眼看人就要不行了,便不再继续为难她,只将她锁在一间屋子里。
刘婵被关进黑屋里,里面空荡荡的,别无一物,到了很晚才有一个小宫女来给她送吃的。
说来这小小宫女心中倒有大义,只因她受过此刘婵一次恩惠,便想方设法来报答皇后。
她在冷宫里干着各种重活、累活,时常受人差遣,也正因如此才有机会接近皇后,偷来伤药和可食用之物,刘婵这才勉强支撑下去。
今日刘婵又被那两个宫女责骂了一番,小宫女心中不忍,落下泪来,她只能用目光安慰刘婵,不敢高声言语。
她像往常一样送来一些泔水饭,接着又将自己私藏的两个点心塞在刘婵的被褥底下,然后在里面假意大声数落了刘婵两句,便掩门出去。
陈长林一直守在屋顶,只听到小宫女在里面骂人,心中怒不可遏。
等小宫女走出来时,从后面掐住她的脖子,勒令道:“不许动,敢动我就掐死你,给我打开门。”
小宫女不敢违抗,哆哆嗦嗦地拿出钥匙打开了门,长林擒住小宫女跃入屋内。
刘婵劳累了一天,已经睡下。她这段时间常被折磨,睡眠极浅,看到有人从门外闯进来,慌忙惊醒。
她一睁眼,眼前是一道烛光。一个年轻人手持烛台,一手揪着小宫女的脖子,缓缓走来。
那烛光闪烁不定,刺痛她的眼睛,让她难以睁开。在长久的黑暗中,她的视力受损,已无法承受这种刺眼的光芒。
陈长林见状,只好把烛台放在桌案上,朝刘婵走去。而刘婵还以为此人是来折磨她的,吓得掩面连连后退。
此时,陈长林并不确定眼前之人就是自己的母亲,他伸手轻轻握住刘婵的臂膀,说道:“皇后娘娘,是我。”
刘婵借着昏暗的烛光,看清了少年英俊的面庞。这不是那个长安西的穷小子吗?名字叫大狗还是二狗来着?她努力回忆着。
她知道这个人叫什么,可因受了太久的折磨,脑子有些混乱。她指着陈长林,努力回想,口中说道:“你叫什么来着?我却想不起来。”
“陈长林,我叫陈长林。皇后娘娘,您怎么在这儿?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刘婵看着陈长林,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想起来了,可是这里重兵把守,你是怎么进来的?”
陈长林来不及解释,说道:“这里十分危险,我现在就带您走,咱们离开这里,不过这个人该怎么处理?”说着攥紧拳头,狠狠看着那小宫女。
刘婵慌忙道:“不要伤害她,这阵子多亏了她,我才活了下来。”
长林连忙松手,那小宫女这才得以喘气。刘婵安抚了小宫女。这小宫女听闻长林是来救皇后的,又急忙说:“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带你们出去。”
长林这次知道这小女孩是好心,赶忙略表歉意。
刘婵急忙拉住陈长林,悄悄道:“你是为了小七来救我的吧?昭阳她还好吧?”
长林道:“昭阳她好好的。”
刘婵又念了一声佛,“这就好,这就好。”
陈长林看着被折磨成这样的母亲,恨得浑身发抖,泪如泉涌。这可是他日思夜想的母亲啊,他压抑已久的心再也控制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着道:“娘,孩儿来迟了。”
陈长林哭得胸口剧烈起伏,说话断断续续。刘婵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心想自己怎么会是他娘,于是猜测,难不成现在他已经和小七在一起了?
她见陈长林要带自己离开,不住地摇头说道:“不行,我不能连累你,他们料到有人会来,在这里已经设下了陷阱。我是不可能逃出这里的。孩子,我知道你心善,你快走吧,不用管我。”
陈长林用衣袖胡乱擦了擦眼泪,今天他说什么也要带母亲出去。为了暂时安抚母亲,不让她担心,他只好先说道:“皇后娘娘,请放心,我现在练成一身武艺,只要有我在,从今以后谁也不能再伤害您。那些曾经伤害过您的人,我一定要他们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
他说着眼眶布满血丝,就要带着母亲冲杀出去。
刘婵此时心神俱疲,看着长林铁骨铮铮的样子,只好也跟随她往外走。那小宫女也誓死护卫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