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了门,见到二楼栏杆边已经站了一些人,都是抬头望向夜空。
魏长乐抬头望向夜空,见到前方的天空中,赫然出现一尊金光闪闪的大佛。
天早就黑下来,空中一片漆黑,那尊巨大的金佛就显得异常显眼。
王桧直视夜空,和许多人一样,都是呆住。
一尊金佛何等沉重,怎会出现在天空?
那金佛盘坐在莲台之上,宛若在俯瞰神都苍生。
潇湘馆所有人都已经没了其他的心思,院内满是人影,都是盯着金佛,震惊不已。
魏长乐当然不相信鬼神之说,但一尊金佛出现在夜空中,却也是自己亲眼所见。
“走了,金佛走了.....!”
听得有人大声叫喊,魏长乐也已经发现那金佛在夜空之中开始移动,而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徐徐往天上去。
不少人也都跟着向南边移动。
“怎么可能.....!”王桧目不斜视,喃喃道:“金佛升天,这.....这怎么可能?”
魏长乐冷笑道:“没有金佛,只有装神弄鬼。”
“不会。”王桧摇头道:“这么大的金佛,不下万斤,根本.....根本不可能有人操控。没有人能做得到........!”
金佛升天,逐渐变得渺小,自然是离地面越来越远。
“好像是在安邑坊的上空出现。”婉娘在边上道:“往南边移动。”
其实魏长乐根据距离,也能判断出金佛一开始确实是出现在安邑坊上空,离东市这边很近,所以能够看得很清楚。
他也不废话,飞奔下楼,到了前门找到自己的飒露黄,翻身上马,拍马便往安邑坊的方向过去。
王桧回过神的时候,魏长乐早已经不在身边。
他纵马而行,却一直望着夜空,出了东市南门,穿过长街,已经将监察院黑牌亮在手里,自安邑坊北门呼啸而入。
但进了安邑坊,那金佛在空中只剩下一点星光,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虽然民坊宵禁,不许百姓天黑后在街道晃悠,但此刻安邑坊诸多房屋前都站着人,知道天现异象的百姓们都是出门在自家门口目睹这一离奇的景观。
魏长乐放缓马速,皱着眉头。
他当然不相信真有金佛现身。
但如果不是金佛现身,又如何解释?
正如王桧所言,如此巨大金佛重达万斤,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操控。
如果真的是有人装神弄鬼,又是如何做到?
最重要的是,金佛突兀地出现在千年县上空,目的是什么?
总不会只是让人们一睹奇观。
“什么人?夜里怎敢在安邑坊骑马?给我拿下!”
魏长乐骑在马背上,正望着金佛消失的夜空若有所思,忽听得身后传来呼喝声,回过头,只见到几道身影正快步而来。
他知道民坊宵禁,知道这些人应该是夜里巡街的官兵。
这些人是职责所在,自己也不便与他们发生冲突,下了马。
只见到来者却是几名县衙的衙役,之前向魏平安通知陈瞎子落井而亡的那名衙差也在其中,魏长乐记得此人似乎叫做王浪。
“谁让你在街上骑马的?”一名差役骂道:“不知道夜里宵禁吗?”
说话间,右手拿着一条皮鞭,便要挥鞭抽打。
那王浪眼力倒是不差,抬手拦住,回头叫道:“县尉,你过来看看,是你认识的人!”
后面有几个人脚步慢一些,魏平安听到叫唤,懒洋洋问道:“谁啊?”
“昨天在你家见到的那个年轻人。”
魏平安加快步子,上前来,见到魏长乐,皱眉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身后跟上来一人,瘦高个,八字胡,四十多岁年纪,魏长乐只看打扮,便知道此人应该是县衙的班头。
“县尉,你认识他?”那班头笑眯眯道:“天黑在街道骑马,这可是犯禁。县尉,既然是你的熟人,那就听你处置。你若想放他一回,大伙儿给你面子,这次就算了。”
魏长乐闻言,皱起眉头。
这班头说起话来很和气,而且言辞似乎也为魏平安着想。
但他知道,笑容之下,却是暗藏心机。
魏平安若是当真,放过自己,那就是在众目睽睽徇私枉法。
可魏平安如果坚持执法,就显得不近人情。
“瞿班头,这巡街是坊兵的职责,咱们平日也只是配合。如何处置,不如将他送到兵站那边?”魏平安笑呵呵道:“真要就地处置,你也可以做主。平时配合巡夜的人都是你安排,你熟悉这些。”
魏长乐心想原来此人就是瞿班头。
他也知道,魏平安调到千年县衙后,名义上是千年县的县尉,但实际上手中无权,反倒是这瞿班头越俎代庖,在衙门里说话比魏平安更好使。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秉公执法了。”瞿班头叹了口气,“县尉,真的不手下留情?”
魏平安依然是脸上带笑,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瞿班头,金佛升天,安邑坊上空出现异象,你不着急去追查清楚,却在这里耽搁时间。”魏长乐笑道:“你是真想秉公执法,还是故意当众给魏县尉难堪啊?”
瞿班头皱眉道:“你说什么?”
“明知道我和魏县尉是熟人,却故意将事情丢给魏县尉决定,你这不是有意为之吗?”魏长乐笑呵呵道:“怎么着,魏县尉调到千年县担任县尉,是否挡了你的前程?你对魏县尉心存不满,所以在县衙里拉帮结派排挤县尉大人?”
不但瞿班头,在场其他衙役也都变色。
其实魏长乐这话还真是一针见血。
当初千年县县尉调离,这瞿班头背后运作,花了不少银子走关系,那是对县尉一职势在必得。
谁成想魏平安刚好在京兆府当差的时候犯了事,被贬到千年县担任县尉,就此让瞿班头竹篮打水一场空。
瞿班头因此对魏平安的怨恨不言而喻。
他在县衙待了多年,手底下这帮衙役一直都是跟着他混,自然而然地联合起来排挤魏平安。
魏氏的根基在河东,魏平安在神都也没有结交什么权贵,没了靠山,再加上来到千年县后性情懒散,也就任由瞿班头颐指气使。
但这些事大家心里都清楚,毕竟魏平安名义上还是千年县尉,所以谁也不会说出来。
却不想魏长乐如此直白,几句话一说,众人都是尴尬无比。
“你.....你胡言乱语!”瞿班头怒道:“是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这话已经攻击性十足,分明是指责魏平安在背后教唆。
“这还真不需要别人教。”魏长乐再一次慢悠悠取出监察院黑牌,“我们监察院就是监督百官的,上到宰相,下到县衙小吏,你觉得有什么事情能瞒过我们?”
说话间,他已经抬起手臂,将黑牌亮在差役们面前。
本来还一脸怒色的瞿班头看到黑牌,大惊失色,失声道:“你.....你是监察院的大人?”
魏长乐心想虽然进入监察院本非本意,但实话实说,顶着监察院的身份,手里有块黑牌,还真的能够轻易解决许多事情。
他感觉自己似乎有那么一点爱上了这种感觉。
魏长乐收起黑牌,淡淡道:“金佛升天,我骑马前来调查,不知道这个理由够不够?”
“卑职眼拙。”瞿班头急忙行礼,“不知监察院的大人前来,多有冒犯.....!”
其他差役也都是躬身行礼。
“我没时间和你废话。”魏长乐直接问道:“金佛升天,最早出现在安邑坊上空,瞿班头,你为什么不追查金佛源头?”
“源头?”瞿班头茫然道:“大人,金佛现身,那.....那是从天上来,咱们凡夫俗子怎么找寻源头?”
魏长乐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说,刚才出现的金佛真的是天上的神佛?”
“大人,如果金佛是从安邑坊缓缓升天,我们立马就能知道是从何处升起。”瞿班头道:“但事实上金佛出现的瞬间,就已经在天上。虽然金佛出现在安邑坊上空,却并不是从安邑坊升上去。”
其他衙役都是纷纷点头。
那名叫王浪的差役道:“大人,我们都可以做见证。金佛出现的时候,我们都在一起,天上突然出现金光,我们抬头,就发现金佛在半空中现身。小的可以拿脑袋担保,金佛绝不是从安邑坊升上去。”
瞿班头还忍不住道:“大人,那金佛巨大无比,少说也有近万斤重,怎么可能从地面上升到空中?那.....那就实在说不过去。”
他扭头看向魏平安,道:“县尉大人,方才金佛出现,你和我们是在一起,我们没有胡说八道吧?”
“是这样,是这样。”魏平安笑呵呵道:“就是突然出现在半空,我也可以作见证。”
魏长乐微皱眉头,魏平安已经道:“已经很晚了,大家先都回去吧。”
这帮人巴不得赶紧离开,一听魏平安这样说,都是拱手,几乎是跑着离开。
“先回家!”魏平安不等魏长乐多言,淡淡道。
两人回了家,进门之后,魏平安点上油灯,魏长乐这才发现屋里果然被打扫干净,桌椅也是摆放的整整齐齐,虽然有些陈旧,却擦拭得干干净净。
“你怎么会觉得金佛是从安邑坊升上去的?”魏平安一屁股坐下,看着魏长乐问道:“你不相信金佛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