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静姝公主只以为江柒柒是江焱最疼爱的妹妹,可自从来了相府,她得知了许多相府内部的事情,发现江柒柒于江焱而言,远不止宠爱的妹妹那么简单。
所以,静姝公主觉得江柒柒若是开口为她求情,那一定可以让江焱对自己好一点点。
江柒柒看着静姝公主这副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
当初,她就不看好这门婚事。
奈何,其中权衡太多,还是让事情走到了这一步。
她如何劝呢?
江焱都已经放弃了自己的一切,甚至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江柒柒怎么劝她给静姝公主一点关爱。
“公主,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大哥始终不爱你,不接受你,或者我大哥死了,你要如何?”江柒柒轻声问。
如果静姝公主能放下,那她可以想办法让静姝公主另寻所爱,把这场婚事给她造成的损失降到最低。
静姝公主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这些问题。
“柒柒,你说什么胡话,大爷怎么会死?”
静姝公主气恼地责备了一句,然后自动跳过了江柒柒说的第一种可能,江焱始终不爱她,怎么办?
“我说如果嘛。”江柒柒强调。
静姝公主心里别扭得很,始终绕不过这个弯来。
“哎呀,哪有这种如果?你就说帮不帮我。”静姝公主气呼呼起来。
江柒柒轻轻眨眼,静姝公主逃避这个问题,说明她心里不愿意接受江焱会死这个事实。
这是人之常情,毕竟江焱是她喜欢之人,是她如今的依靠。
江焱若是死了,对她的影响会非常大。
但,也可以从更深角度来剖析静姝公主的心理。
如果江焱死了,静姝公主不会有什么过激行为,所以她甚至不愿深思这种可能,这种可能对她的冲击并没有很大,她对江焱的爱更流于表面。
这……其实是一件好事。
“好,我尽力一试。”
江柒柒先应下,虽然心里没打算做什么,但她要是不应,静姝公主怕是不能罢休了。
听江柒柒答应,静姝公主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没多久,江焱回了府,听江柒柒来了,便派了青木过来喊江柒柒过去一叙。
江柒柒在静姝公主期待的眼神中离去。
进了屋,江焱正在内室换衣,江柒柒便在外间的棋盘旁坐下来等他。
不一会儿,一身清清爽爽的江焱走出来。
江柒柒的目光在触及江焱的一瞬间,便染上了深深的沉重。
江焱抿了抿唇,他听说江柒柒来了相府便猜想江柒柒可能知道了什么,眼下看她神情,便确定了。
“陛下跟你说了?”
江焱叹息着走过来,坐到江柒柒对面,然后把棋盘上的棋子挑挑拣拣,让黑白分明。
“嗯。”江柒柒轻应,声线里不禁染上几分嘶哑。
“他可真是。”江焱略微抱怨,然后把白子推给江柒柒,“陪大哥下一盘吧。”
江柒柒眨巴眨巴眼,江焱看不上她的棋艺,今日……
或许,可能,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更多机会了。
江柒柒接过白子,看江焱落子后,在他黑子旁边落下一子。
“不要难过,这是我应得的。”江焱一边落子,一边说。
江柒柒快速跟上白子,垂眸道:“我知道,我不会让大哥有事的。”
最起码,她要保住江焱的声誉,让人们正确认识到这件事,而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抹去江焱的所有功绩,甚至让他沦为被谩骂的对象。
“别胡闹。”江焱轻声,怕江柒柒做傻事。
“我不会胡闹。”
江柒柒继续落子在江焱身子旁,他落哪儿,江柒柒就在规则范围内落在他最近的地方。
江焱抬眸看江柒柒,看她那执拗的目光,轻轻一笑,“柒柒,大哥可能老了。”
江柒柒抬眸,不解江焱为何要这样说。
江焱哪里老了?
分明风华正茂。
江焱抿了抿唇,勾了一抹苦笑,“近日,我突然觉得很累,感觉身体也大不如之前了,或许是到歇一歇的时候了。”
江柒柒眉心的疙瘩轻轻抽动,心头弥漫着丝丝刺痛。
江焱的身体确实不好。
以前心理饱受摧残,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苛待自己还没日没夜地工作。
中毒那段时间,整日卧床,对气血的消耗也很大,后面还没来得及补起来,便又开始奔波。
可他这人心气儿高,即便如此,还能没日没夜地处理公务,就连裴玄烨都熬不过他。
现在,是真的觉得自己身体不行了,还是心态变了?
他要放弃他热爱的事业了。
他在说服江柒柒接受。
他明白裴玄烨和江柒柒不会让他死去,所以他也准备活着。
只是活着……
江柒柒心里头很难过,清闲的活着对江柒柒来说是梦寐以求的生活,可对江焱来说不是。
“我……”
江柒柒想说话,可我字出口已经带了哭腔。
江焱失笑一声,“傻姑娘,瞧你,难道还非要我累死累活帮你们打拼江山不可?”
他开玩笑。
但一点都不好笑。
江柒柒眼泪汪汪。
江焱落下一子,道:“裴玄烨,我以前小看他了,他挺厉害的,假以时日,定能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帝王。你……我知道你来历不凡,有超乎常人的眼界和能力,有你在他身边,我相信这天下会越来越好。所以,让大哥先偷个懒吧。”
至于,怎么个偷懒法,江焱不知道。
可能假死脱身,换个姓名,找个山野,就那样了却残生。
也可能……
无所谓的,怎样都无所谓的。
只要活着,还能得到江家的消息,知道他们都好好的,便足够了。
江柒柒拧着眉,一瞬间,那份想要远走高飞,离开江家,离开京城的心,慌得不可自拟。
江家需要庇护,江焱能放下,是因为对江柒柒和裴玄烨寄予厚望。
可如果江柒柒也离开,那江焱还怎么放下?
他不知道又要担心成什么样子,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放心把朝堂全权交给裴玄烨,而无人庇护的相府是否能安安稳稳地屹立在这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