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打仗了!”
“快、快出城,别被闷在城里!”
“出不去了,南门关了,西门东门也关了,北门?北门外头现在也有军队了啊!”
“回家啊回家!”
“下板子关店,都在屋里别出来啊!”
京城。
当太后率领的军队,在南方地平线上突然出现,狼烟滚滚。
城里城外便乱成一团了。
原本各处城门平日都是洞开,城门口只有守卫象征性地站岗,但没有进出城盘查,所以百姓们沿着城门内外摆摊设点,集市热闹。
突然发现军情,人心惶惶。
有人想从城里跑出去,有人想从城外挤进去,避难的方式和方向各有不同。
相同的是,很慌,很乱。
五城兵马司、城防军乃至禁军的兵将们,开始成队成队地跑过街道。城门迅速关起,弓箭手和投石手们最先出现在城头,后面还有大批兵卒严阵以待。
今早还一片祥和、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京城,忽然变了模样。
太后率领的军队,在城门关起后的一刻钟便来到了近前,距离护城河不足半里之遥。
号角响起。
如朔风呜咽,令人胆寒。
没有任何铺垫和征兆,上千利箭从军中射出,漫天飞蝗一般,嗖嗖落入高大的城墙之内。
箭上皆裹着布。
布条上写着字。
寥寥几句话,说明了此次动兵的缘故——
镇国公矫诏杀害瑞王,胁迫皇帝,试图谋逆。帝王如今不能反抗,全听镇国公摆布,所以太后是来救皇帝,除反贼的。
劝城中诸将认清形势,打开城门,迎太后进城,肃清朝堂。
这些箭,不仅落在了城墙上,还落到了靠近城门的街道的民宅中。南城里居住的好多人都看到了利箭上的字条。
一时间,人心更慌了。
“头儿?镇国公谋逆,咱们给太后开城门吧,等除掉叛贼,咱们就是头份功劳!”
城墙上,有兵卒看到了箭上的字条。
呛啷!
头目钢刀出鞘,二话不说,直接斩断了提议者的咽喉。
那兵卒倒下时眼睛圆睁,满脸震惊。
“战前扰乱军心,杀无赦!天子安然无恙,镇国公是奉旨诛杀谋逆的瑞王,谁敢颠倒黑白,斩立决!”
头目持着带血的钢刀,在城墙上来回巡视一圈。
传令兵拿着令旗跑来。
“镇国公奉旨担任守城统帅,执兵马大都督印!都督首令:放箭!投石!”
于是头目接命,指挥手下兵卒开始攻击城下军队。
城墙上还有许多个这样的头目,以及许许多多的弓箭手和投石手,眨眼间,无数箭矢石块激射而出。
“护盾!”
太后军中前排,一块又一块人高的巨大盾牌升起,挡住大部分箭矢。
但还是有许多人中箭。
有的当场死亡,有的重伤惨叫。
“射!”
太后军中同样发出了攻击指令。
这一次不再是朝城里射,而是瞄准了墙头。于是城墙上,许多守城军卒也一命呜呼。
战斗开始得猝不及防。
死伤者的数目不小。
太后端坐在后方的车驾上,是弓箭和石块都够不到的范围。双目炯炯有神看着前方的战况,即便大半生都在深宫中锦绣堆里,漫天飞蝗和伤员的惨叫也并没有让她感到害怕。
相反,体内好像有什么被点燃了,她涌起无尽的斗志和豪迈之情,只想一路向前,踏破城门,一直冲入金銮殿。
甚至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头戴冠冕,面南而立的画面。
史上君临天下的女帝只有一个,掌权太后也不过巴掌之数。可不论是女帝还是摄政太后,这些执掌江山的女人,自她起,便又多了一个。
“不惧死伤,我大梁勇士,当奋勇向前!”
她高声下令。
于是濮、张等几位将领,便率军直扑城下。护城河上搭人梯铺桥板,很快冲到了城墙跟前。南门是主战场,东西北门也分兵出去一部分,一齐发动攻击。
“他们是疯了吗,连登城梯都没有还冲!”
城墙上守军不解。
虽然己方也有不少死伤,但从城墙上往下攻击,天然具有优势,底下的军队眼看着一茬茬倒下,却不退反进。
竟然还想冲上城墙不成?
城门关着,没有登城梯,难道还能飞进来?
这不是一茬茬持续找死吗?
然而。
很快,他们的疑惑就得到了答案。
城门被人打开了!
两队身穿五城兵马司服饰的兵丁,原本来增防门户,却突然对己方拔刀相向,斩杀守门兵丁,在混乱中打开了城门。
等城里的守将发现不妥,派兵增援时,城外军队已经潮水般涌入。
“陛下!南门已开,太后军队入城,如今正在南城巷战!”
辰乾殿。
听到传信兵卒的禀报,皇帝放下了手中兵书。
并不慌张。
只是沉吟一瞬,淡淡吩咐道:“将忠清伯父子三人,带上城墙,让太后退兵。”
于是,一刻钟后。
太后手持千里镜,看清了城墙上的哥哥和两个侄子。
三人五花大绑,面色灰败。
忠清伯自己还哭出来。
“废物。祖宗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太后骂了一句。
没有下令退兵。
握紧千里镜,她面色冰寒。
再过一刻钟,她看到忠清伯父子三人的人头挂在城墙上。
鲜血顺着墙面流淌而下,蜿蜒如小溪。
太后闭了闭眼。
命令加紧攻打另外几道城门。
当初没有带忠清伯府的人出城,就是不想引起皇帝警觉。从那时起,他们已经被太后放弃了。皇帝不杀他们,是他们命大,或者他们自己能逃得性命也是本事。但现在看来,他们既没本事也没运气。
成大事者,必有所失。
这几个亲人性命,是她付出的代价。
太后把这笔帐记在皇帝头上,继续做大事。
不久之后,东门也被人从内打开。
“足够了。”
太后露出狠厉的微笑。
十万人从两扇门攻入京城,足够能在今日之内铲除皇帝不孝子,另立新君。
“太后,您稍等,此时战事未平,您千金凤体不宜入城啊!”
十香嬷嬷在听到太后命车驾启动时,苦口相劝。
太后摆手让她住口。
南门城墙上已经没有守军。
原来的守军或死或伤或逃。
此时站在城墙上的,是来自原州的濮将军率领的军队。
没有箭矢从上面威胁了。
“入城!给哀家把通往皇宫的道路肃清!”
太后面色阴寒但眼神灼热,坐在车中,长驱驶过城门。
从兄长和侄子的人头下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