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剿匪?”
“肃王殿下何时去剿匪了?”
“是啊,怎么半点动静也没未听到过?”
“哪里的匪?这几年金陵城外方圆几百里也只有莲花教作乱,怎么没听闻还有土匪?”
“怎么没有?长河上游三百里,这几个月出现过水匪,听说已经劫了不少商家的货物了。”
“官家的货不敢骚扰,但有商户遭殃,确实已经报了不少案子。”
“无声无息就剿了水匪,这肃王还真是雷厉风行,不可小觑啊。”
“毕竟这阎罗杀神的名号也不是白叫的,从前只当他查案厉害,竟不知他原来领兵也如神。”
“肃王是不是又要重新得宠了?”
“那可不?上回在西城门那边就抓了一批意图劫囚的莲花教徒,这次又剿水匪立功,怕是和太子殿下一样,都要重归其位了。”
一片热议声中,延帝的眉眼间也染上了几分高兴。
“好!”
“不愧是朕的好儿子。”
“吩咐下去,让肃王原地驻兵,快让他即刻就来见朕!”
延帝的精神都好了许多。
其他人纷纷上前来恭贺延帝。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肃王殿下又剿匪成功,太子殿下先前也打击了莲花教,咱们大梁朝有肃王和太子这样的皇子,真是皇家之福啊!”
“是啊陛下,有这些优异的皇子殿下们,咱们大梁王朝彻底清除莲花教这些余孽,再回太平盛世已是指日可待啊。”
“陛下千秋万世,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后也很高兴。
招呼了裴老夫人去跟前,一起说笑。
只有皇后,脸上虽然也挂着笑意,但那笑意却并不达到眼底。
李卿落脸色也并不怎么好。
原来他是去剿匪了?
那晚在皇宫里,他究竟和延帝交易了什么?
明明是亲生父子,李卿落却再次感觉到,段容时不过是延帝手中的一把刀子。
裴家的事上,延帝分明已经觉得这把刀子太过锋利想要丢弃。
如今,却又再次将段容时用了起来。
李卿落忍不住地看向距离自己并不远的太子妃,苏氏。
当朝宰相的嫡长女,苏家最出色的女儿。
端庄贤淑,温柔贤德。
是金陵城所有贵女的典范,亦是太子口中敬爱无比的贤妻。
李卿落前两日读书,读到一个词,叫:制衡。
太子重回东宫,允王败落,段容时的升起。
他们是否,都只是延帝手中制衡的一颗棋子呢?
苏妙渔似有所觉的扭头看向人群。
没有捕捉到那双眼睛,她也只是微微拧眉。
“娘娘,您真的要去么?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林场太过危险……”
苏妙渔声音低柔:“无碍。本宫答应了长姐要陪她去林场骑马,怎可食言?”
“放心吧,本宫当年的骑射也不差。”
曦月长公主就在首位。
她威风凛凛地穿着骑马装,朗声笑道:“本宫的五弟又立了大功!为向父皇表示庆贺,本公主今日定要猎到一头大熊,献给父皇和皇祖母!”
随着号角声响起。
女娘们也依次进入了林场。
打头阵的女娘们势必今日要拿到一些战绩的架势,全都瞬间冲了出去。
这次狩猎,女娘们拔得头筹者,可得皇后一支朱钗。
这等殊荣,谁不想要?
不过南屏郡主为的却并非如此,她要看俊俏的崔七郎。
一进入林子,果然眨眼就不见了。
李卿落和潘璃都悠哉悠哉的走在最后面,等人群散落得差不多了,二人才一个拐弯,带着自己的人去了人最少的方向。
李卿落:“我昨日让你帮我约的人,你可约好了?”
等周围没了人,李卿落才问向潘璃。
潘璃:“就在前面。”
二人带着各自的人骑马赶到约定之处,果然远远的就看见了崔十一娘。
不过,李卿落和潘璃并未立即现身。
她们先悄悄下马,然后让雀儿她们将马直接牵走去更远一些的地方藏着。
她们二人则是耐心地先藏在茂密的树丛后面。
等崔十一娘等的实在不耐烦,正要上马离开时,另一队人马从另一边恰好过来。
“崔十一娘,你不是说那潘璃约了你在此见面吗?”
“怎么到现在人还没来?”
李卿落和潘璃对视了一眼。
来者,果然是静贵人——裴梓萱。
崔十一娘:“我哪知道她为何爽约?”
“这个潘璃,从前就不是好东西,果然是个骗子!”
“她肯定是耍我的,看我怎么和她算账!”
崔十一娘是个炮仗性子,哪里能忍受这样的屈辱?
当即打马就跑了。
裴梓萱阴沉着脸:“去,跟上她。”
两个人影跟着离开后,身边嬷嬷才问裴梓萱:“贵人小主,您何必盯着一个不起眼的潘璃呢?”
“她这样的卑贱之人,也值得您如此费心?”
裴梓萱:“这个潘璃近来性子大变。”
“本宫试探过她,她好像完全不记得当初在宫里发生过的那件事。”
“可她再如何反常,也不可能和那李卿落走到一路。”
“她们从前可算不上什么好关系,而且潘璃和那刘卿珠明明才是走的更近。”
“但你昨日没有瞧见潘璃和李卿落一路说说笑笑的样子?”
“实在太古怪了。”
“本宫怀疑,潘璃是想起什么了。或者说她根本什么都记得,不过是因为怕事所以才装作失忆的样子。”
“而她是否会拿当初那件事,去讨好南屏郡主和那李卿落?”
嬷嬷不明白:“可她为何要这么做?”
“她们从前不合,如今难道是为了什么利益才不得不走到一路?”
裴梓萱:“本宫就是有此怀疑。”
“前段时日,本宫无意听见皇后和陛下说话。”
“说打算纳潘璃进东宫为太子良娣。”
“这个潘璃从前是个草包,那次死而复生后确实也沉稳内敛了不少。”
“可就凭她父亲一个从五品的殿中丞,她做个太子良娣,还不是抬举了她!”
说到此处,裴梓萱的声音里都带上了一股嫉恨和怨毒。
“她和南屏走得近,也是理所应当。”
“但她万不该和那李卿落也走的如此之近!”
“本宫可是曾经亲眼所见,那李卿落和肃王不清不楚,算不得清白。”
“而那潘璃从前对肃王的心思,别人不清楚,本宫还不知道?”
“那晚在湖边她自己都扯了出来,说太子殿下不及肃王殿下的一根手指头。”
“所以本宫猜测,潘璃不想做太子良娣,而是想做肃王府的人!”
听到此处,李卿落还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潘璃就一把激动的抓住了李卿落的胳膊。
她眼里写满了委屈。
仿佛在说:我不是!我没有!落儿你听我解释!
李卿落:……
等裴梓萱离开,潘璃再也憋不住了:“呸!谁稀罕做什么太子良娣?”
“落儿你千万不要信那胡言乱语的,从前的潘璃,可不是现在的潘璃。”
“我对你的肃王殿下,绝对没有半分非分之想啊!”
潘璃恨不得举手发誓。
李卿落哭笑不得,笑着拉住她:“我知道。我知道。”
“此潘璃非彼潘璃,别人不清楚,难道我还不清楚吗?”
她逗趣的刮了潘璃鼻梁一下。
“等等,为何是……我的肃王?”
她眯了眯眼。
潘璃一脸惊讶捂着嘴:“你该不会……还没看明白肃王殿下对你的心意吧?”
李卿落只觉吃惊:“竟然连你都知道?”
她心口‘砰砰’狂跳。
上回十二娘见到肃王还是在裴家地牢的时候。
那个时候,难道他的心意就很明确了吗?
连十二娘都能一眼看明白的东西,自己竟然迟迟都未曾可知。
是她不敢想。
像自己这样的人,又怎配那样一份真挚的感情?
但他还是猛烈的直奔自己而来……
从不犹豫,也从未放弃过她。
李卿落只觉心里好似有什么地方被缓缓扩开,就像是一朵莲花在雨露中绽放盛开。
再难掩芳华激荡。
她捏紧了拳头,想起段容时的一颦一笑,想起他的眉眼唇角,想起他每一回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
深邃沉静,她总能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她好似才明白,他披荆斩棘的也想将她留在身边,好像真的只是因为那一颗真心。
而自己……却被动的像是个懦弱的逃兵。
潘璃:“落儿?”
“落儿你在想什么?”
“你怎么了?”
李卿落:“我没事。潘府当真要将你送去东宫为太子良娣?”
潘璃:“呸!想得美。”
“我现在这个爹爹确实隐晦的提过此事,但我不愿意,他便说只听我的。”
“便是当真得罪了东宫,也绝不会强迫我意。”
李卿落:“有长公主替潘府撑腰斡旋,此事应当不难。”
说着她起身:“走吧。还有人在等着咱们。”
李卿落带着潘璃快速和雀儿和郑嬷嬷汇合。
她们二人并不算打眼,只是寻常在林子里晃悠。
潘璃看到一只兔子。
李卿落拿起长弓,搭箭还未射出去,就有人捷足先登,抢先了一步。
她们扭头一瞧,也不是旁的人,正是昨日见过的钟六郎。
而他身边一路同行的还有四皇子及四皇子妃。
四皇子——曾经的允王,自生辰那日在府中失德又失态之后,便彻底地失了帝后宠爱。
虽然后来查清刺客一事与他并不相干,但也因他失察之责以致帝后陷入被刺险境,当场被剥夺其允王之位。
只是因他已经瞎了一只眼睛,所以延帝仍对他留了一丝仁慈,除了闭门思过一个月,并未对他再有其余惩戒。
但曾经风光无限的段容轩,一朝从云端跌落泥潭,已是让他生不如死。
在四皇子府一蹶不振的沉寂许久,这还是他第一回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是瞧着和从前光鲜亮丽,意气风发的那个允王相比,如今的四皇子就是一颗失了星芒的石头。
他戴着一只眼罩,眼神中夹杂着一丝兴奋的意味,落在李卿落和潘璃的身上。
钟六郎嚣张的扬起下颚:“大胆!不知这是四皇子殿下瞧上,要送给四皇子妃的猎物吗?就凭你们二人也想抢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