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海里傻愣着,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人已经过去护紧陆子卿的手臂,看着满头白发和脸上的纹印,急得结巴了。
“你怎么……你……你的头发……”
陆子卿眼眶泛红,泪水倏然续起在眼眶里打转,抬手摸到萧彦脸上,瞧他唇边下巴续起的胡茬,颤抖地问:“……阿彦?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
萧彦听到“阿彦”二字,心下颤动一瞬,红了眼眶,伸手覆着自己脸上的手背,含泪露出笑,轻轻“嗯”一声,再轻声说:“我还活着,我回来了。”
陆子卿喜极而泣,激动的环抱紧萧彦的脖颈,七年前的棺椁灵堂浮现于脑海中,那日素白萋泣,亲属肝肠寸断,仿佛还在昨日。
这副身躯却带着温度,心在跳动,不真实,好不真实……
他不敢确定,一遍又一遍的细声问:“你是阿彦?你真的是吗?我的阿彦……”
“是,我是。”萧彦听得心都碎了,回抱的紧,扣紧他的头一遍接一遍安抚,“三年前我就回来了,援助高丽,今日方抵京,子卿,我还活着……”
陆子卿依偎在他怀抱里,湿着眼眸,哭到几近哽咽,萧彦轻轻揉搓着后心,侧唇吻到他头上,细声哄慰,“没事了,抱一抱,我平安无事。”
泪人哭了好一会儿才收住哭声,稍稍松开些距离,看着萧彦眼里满是怜爱与担忧,萧彦用拇指揩去他眼下纹印处的泪,用气音说:
“对不起,让你为我伤心至此,我的错,以后再不会离开你。”
陆子卿轻轻的点着头,陆兰芝在侧旁一脸忧色,适时问道:“子卿,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还有,你怎么变成蓝凌风了?天曜竟死在你手中,那之前用的风息血影,飞鹰也是你杀的?”
萧彦放开人,陆子卿看他一眼,避开前两个问题,说:“还没和你们相逢时,我早便与天曜和金麟交过手,知道他二人的武功底细,只是寻不到他们的踪迹,至于飞鹰,那是偶然所为。”
“所以……”陆兰芝看一眼萧彦,再转眸回来,“这七年,大宁各地掀起的血案真是你所为?”
陆子卿“嗯”一声,“七年前去齐州求医,擎君被他们打下悬崖,我找不到天曜,只能逮他们的门徒,杀遍大宁全境,没想到他们竟隐在京城。”
萧彦听得心痛的厉害,这般不惜代价,不顾一切去报仇,那份爱意沉甸浓烈,已然化尽骨血里,是此生都无法割舍。
说话间,凌空迎面劈来一道真气流,陆子卿推开三人,自己往侧面躲闪,气流瞬间将房顶爆破炸开。
他怒目盯向下方,闪身到地面,苏乘风适时提刀架在陈邺胸前,苏乘义的刀则压在高简脖颈,顺道朝天打个响哨。
周遭巷子涌出来大批刀客站在陆子卿身后,官员们立在中央,惊愣地看着刀客不断涌出来。
杨舟楠看到陆子卿那边的阵势一头雾水,又转眸回来看苏乘风二人,怒问:“你们要干什么,造反吗?”
苏乘风看他一眼没应声,陆子卿转着皮护腕缓步过来,两侧白发编的辫子垂落,黑袍随风飘动,脸上的纹印迎合那双冷眸,妖异又肃杀,对面一众官兵举着刀害怕的往后挪步,他止步在三丈远的地方。
裴更文看他后方黑压压一片人,斥道:“陆子卿,没想到你就是杀人魔,从前还化身江湖郎中混进朝堂,摆脱娼妓之子的身份,没想到,你的真实身份,竟是个不折不扣的山匪。”
有人附和说:“山匪起兵造反了。”
陆子卿低沉的笑了几声,“我这点儿身份又算得了什么?比起你们马首是瞻的晋王爷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一人创建江湖最大的暗杀组织,九罗门门徒遍布天下,上到达官贵人,下到商贾百姓,江湖异士,皆甘愿为其卖命,不是照样混迹朝堂,把你们这群道貌岸然之徒管理的服服帖帖,一手掌控天下,往后,这大宁又何尝不是最完美的九罗门,天下人都是听话的门徒。”
他看着众人震惊木讷的表情,愉悦的笑起来,似有些阴森。
“你们说,这个身份是不是比我的精彩百倍?不,是万倍。”
官员们胆怯地瞧陈邺,面面相觑,陆子卿见着一副副胆小鬼的模样,又疯又逗趣的笑几声。
“我还有更精彩的,你们要不要听啊?”
他侧眸看一眼屋檐下的人,苏乘义押着高简过来,陆子卿掐紧高简的后颈扔到地上跪着,轻飘飘地讲。
“现在该是你表演的时候了,可要说仔细哟,不然,活人掏心的滋味儿很痛的。”
高简狠咽一口唾沫,全身都在发抖,后背冷汗直冒,抬眸便对上陈邺那双眼睛,吓得心下一颤,立时垂眸不敢再看,犹犹豫豫,支支吾吾没说出个所以然。
陆子卿提着高简的后颈站起来,随他的目光瞧向陈邺,稳若泰山,镇定自若,通身端严肃穆,丝毫没有波澜。
他“啧”了一声,话向高简,“不愧是忠心的狗啊,都这般境地还拼死护主呢,不过,他也希望你死,那我可就要动手了。”
陆子卿的手带着黑手套,五指扬在高简面前动了动,刚要动手,高简就吓得哭出来,跪在地上连声求饶:“我说我说,马上说,别杀我……”
他面向大众,说:“先帝的几个皇子,皆是王爷在中间挑拨离间,派人暗杀,让他们以为是对方所为,最终互相残杀,而在民间,王爷利用权财收买天下能人异士,替他们达成心愿,条件就是为自己卖命,人的欲望无止境,甘愿拜入九罗门的人数不胜数,入门之后,不论名利财色与权利,还是杀戮复仇,除了做皇帝,都可以实现。”
“九罗门门徒遍布天下,官商势力在民间慢慢搅动风云,加上朝臣与皇子们相互对立,目的就是、是拖垮先帝,三个皇子都死了,本以为可以稳坐皇位,不曾想,魏国公等一众老臣却立推肃王上位,然而,肃王的情况不足为据。”
萧琮看着陈邺,怒斥,“先帝与你手足血亲,哪怕是做皇帝,在你这位兄长面前也从来没有皇帝的架子,对你尤为敬重,而你却残害他的孩子,面对这些亲侄,你怎能如此心狠歹毒?”
“若非今日这些言语,我实难信皇上交给我的那些信,连先帝的死也是你一手所为。”
蔺昌过来问,“魏国公此言何意?”
萧琮从袖中拿出一叠信递给他,说:“这是之前在龙辇里,皇上交给我的,先帝在七年前根本没有驾崩,是被你陈邺联合高简做了手脚,就是让肃王早日登基,好控制政权。”
“皇上阅历欠缺,在寝宫常听得有异样之声,终日恐惧,直到三年之后才发现,先帝是被囚禁在寝宫密室中,那时,政权皆掌控在陈邺手中,皇上奈何你不得,只得隐忍至今,若非怕命不久矣,这叠信恐怕要永远石沉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