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兄弟带着解药走后,曲尽欢便把这事跟曲云澜通了个气。
当听说曲尽欢要挣这赏金时,曲云澜一脸复杂,末了,他没忍住轻声说道,“尽欢,咱们王府其实挺有钱的。”
“我知道啊,但不影响我赚这银子嘛。”
曲尽欢说的是分外坦荡,曲云澜无奈地摇了摇头,但依然还是有些担忧。
“尽欢,你能确定卿月这解药来路没问题吗?现在虽然咱们知道下毒的事应该是太子所为,但毕竟外面都传是依拉勒所为,沈晨阳他们现在拿出解药,会不会让他们惹上麻烦?”
曲尽欢思忖片刻后摇了摇头,“没事,陛下急着求药,他们两个都是人精,肯定能编一个合理的借口出来不叫陛下起疑的。”
“可是依拉勒有心报复皇室,他俩献药救三皇子,那个依拉勒不会报复崇安侯府吧?”
曲尽欢欲言又止,没法告诉曲云澜那个依拉勒本人现在就在院子里给她摘梨花,也只好模棱两可地安慰几句。
“我觉得不会的,没准对于依拉勒来说救醒三皇子后他就能去亲自杀了三皇子,这还是个好事呢!”
曲云澜张了张嘴,总觉得这话怎么听都不对劲,最终还是放弃了操心这件事,转而又跟曲尽欢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对了,还有一事父亲要我悄悄跟你说一下。你这几天隐瞒了已经解毒的消息后,父亲派去盯着曲文烟的人发现她昨天在趁机往外递密信。”
曲尽欢挑起眉梢,快速思索了一下“曲尽欢”的记忆后试着问道,“那查到是往哪里递了吗?”
“嗯,一共有两封,一封被送去了楚婧那里,另一封……送到了王府在郊外的庄子上。”
曲尽欢顿时惊讶地睁大眼睛。
“雪姨娘?!她们两个暗中有联络,这事你和爹爹知道吗?”
曲云澜脸色难看地摇了摇头,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按理说曲文烟自出生后就没有见过雪姨娘,王府上下也不准任何人提起雪姨娘,而她这么多年里也从不在我和父亲面前提起关于她姨娘的话,我和父亲本以为她对她这个生母不熟的。
上次你让我私下里跟父亲提了她的问题后父亲这才开始派人暗中盯着她的动向,谁能想到……她竟与雪姨娘有联系。”
曲尽欢的眼睛不禁眯了起来。
在原本的记忆里,曲尽欢最想知道的就是当年“曲尽欢”走失的真相,但“曲尽欢”相信当年之事是个意外,所以回到王府后也不曾调查过。
可曲尽欢不觉得这只是个意外。
年仅五岁的王府小姐出门在外怎么可能身边没个人看护,而人却轻易消失得无影无踪,王府派人找了十年都找不到人。
曲尽欢回到王府后第一时间怀疑的就是曲文烟,但她一直还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调查此事,却没想到如今突然有了眉目。
“哥哥,你说……曲文烟是最近才跟雪姨娘有联系的,还是这么多年里一直跟雪姨娘有联系的?”
“……什么意思?”
曲尽欢摸了摸脖子上的伤痕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却又犹豫了一番后才说道,“哥哥,你猜我当年在上元灯会被人拐走的事,会不会跟他们有关?”
曲云澜当即愣住,似是有些不敢置信地自言自语。
“可……她那时也才八岁,怎么会……”
曲尽欢叹了口气,轻轻握住了曲云澜紧握成拳的手。
“哥哥,我一直觉得人生性本恶,贪嗔痴慢疑具是人之天性,是要靠后天的学习与自省才能改正,正因如此,孩童的恶是最纯粹的恶。
别小看一个心中有怨的孩子,假如曲文烟自小就与她生母雪姨娘有联系,你怎么保证雪姨娘不会教她,除掉我,她才能成为王府唯一的小姐?”
屋内一时沉默无言,良久过后,曲云澜似是十分挣扎地叹了口气。
“事关重大,我们先暗中调查吧,假如当年真是她们母女二人害你被人拐走,我和父亲一定会让她们给你一个交代的。”
曲尽欢点了点头,她知道曲云澜一时间不太能接受得了当年的事有可能是人为的,所以又继续出言劝道,“哥哥,你先答应我,不要因为这件事而自责好吗?”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她们二人当年能活下来就是因为母亲想为我积德,可她们却以怨报德加害于你……我真恨不得重回当年,从母亲肚子里跳出来告诉母亲不要放过她们!”
曲云澜一拳狠狠捶在桌子上,曲尽欢就是知道他会这么想,刚刚才有点犹豫要不要还是自己私下调查处理为好。
“哥哥,别为了别人的错而自责,我从不怨你和爹爹,娘亲当年的考量也不是错的。你们宽以待人不应该还要承担痛楚,你别难过,我现在更担心的是如果爹爹知道了恐怕会比你还要自责……”
曲云澜看着曲尽欢为他和璟阳王担忧的模样心里更是堵得难受。
他的妹妹是所有事的受害人,现在却在反过来安慰着他,曲云澜一时有些眼眶酸胀,他深吸一口气反握住曲尽欢的手,低哑的声音里还有些哽咽。
“尽欢,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查清楚真相的,到时候不管是谁害了你,这次,哥哥都不会心慈手软了。”
“好,我相信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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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曲文烟的事被曲云澜揽去了,曲尽欢和他商量着暂且先瞒着璟阳王他们对当年之事的猜测,免得璟阳王急火攻心气出病来。
曲云澜走后,曲尽欢想着这件事一时间有些愣神,卿月摘了一篮子梨花进屋后看到曲尽欢在发呆,不由得有些担忧地轻唤了一声。
“小姐,出什么事了?”
曲尽欢回过神看到卿月担忧的眼神便冲他招了招手,卿月走过来跪坐在她脚边伏在她腿上,曲尽欢摸了摸那一头蓬松卷发的脑袋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卿月,我刚刚才发现,害我做了十年奴隶的人,或许就在我身边。”
“是谁?!”
卿月猛地站起来,脸上立马露出了狠厉的表情。
曲尽欢仰着头看他这好像打算直接拿刀找人拼命的样子好笑地叹了口气,又重新把他拽下来,把他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腿上。
“激动什么,还没确定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年大概是曲文烟和她生母用计把我卖给人牙子的。”
卿月被迫趴在曲尽欢的腿上给她摸脑袋,听到跟曲文烟有关,卿月不禁咬牙切齿起来。
“我就知道她是个坏女人。”
“人家没准觉得你是个好男人呢。”
曲尽欢想起那次曲文烟看着卿月愣神的样子忍不住打趣了一声,卿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抱住曲尽欢的小腿没好气地哼哼几声。
“谁要她觉得好……所以小姐现在需要我去查查她们吗?”
“不用,我哥哥已经去查了,这事就让他做吧,不然他一直都没法对我丢了十年的事释怀。”
卿月眨了眨眼,他想到了他自己三年被当做奴隶的经历,而那样暗无天日的噩梦,曲尽欢甚至过了十年。
“你知道吗,我从十岁时开始尝试逃跑,整整五年八个月零十四天,第十六次逃跑才终于被我遇上了来找我的哥哥,所以那天在街上看到你逃跑,我下意识地想救你。”
卿月抬头望着曲尽欢,许久之后,他笑着说道,“我就知道,遇到小姐,是我命中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