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要冷了,再不吃便冷啦。”阮珠将碗中的土豆片夹给百里眠迟,“别想太多了。”
“珠珠说的对,大家快趁热吃。”许寸翎闻言也是道:“阿赐也饿了,但是这火锅太辣,不能吃哦。”
许寸翎抱着独孤天赐哄起来。
一曲晚宴在桃花酿与火锅的香气中结束。
阮珠搀扶着喝得有几分醉醺醺的百里眠迟,向众人招了招手,“好了,不送了!宫中的马车来了。”
阮珠吃力地将百里眠迟架上马车,抬手捏在了他的面庞上,气呼呼道:“呼……君上……眠迟!你知不知道自己很重啊!”
“嗯……”男子低沉如玉的嗓音缓缓流泻,入鬓的长眉却紧紧蹙着,忽然抬手把住了阮珠的手腕,容色痛苦,“师……师尊……不要……”
“我……”阮珠看着痛苦不堪的人,不动,沉吟了良久,眉眼渐渐红了,“我不走的。”
只是,她不是他的师尊。
她明知道的……他心中永远只有池离姐姐,只有……他师尊一人。
六年了,大臣们都说无后为大,可他们并未同房又如何来的后呢?
阮珠看着百里眠迟腰间的那块玉,九品玉,自从她遇他起始,他便看得比性命还重要,本以为是为了解七步遥,但其实……只是因为那是她送的罢了。
阮珠看了一眼,便撇过头去擦了擦眼眶中的泪水。
她知道,她什么都比不过池离姐姐。可是,还是好难过的。
……
“师父,那千灯好漂亮啊。”
风瑶从林后走出来,一身红斗篷,双眸灵动有神,仰头看着烟火不断的夜空,搓了搓手,“就是有点冷。”
“师父,你都在这站了这么久了,是在等什么人吗?”
“等一个……很久才会回来的人。”沈兰溪淡漠的凤眸中映射着烟火的绚烂与消逝。
“跨年夜不都是跟家人一起吗,风瑶已没有家了,师父呢?——师父也一个人吗?”
沈兰溪想到清皖峰,脸色苍白起来,他微微扯唇,过去的记忆如同一把利刃刺得他痛到极致,连骨髓都在发冷。
“此后师尊何往,兰溪何归。”那日,他想,清皖峰就是他此后的家,他此后也不会离开师尊的。
女子清沉的嗓音犹言在耳,“此世上,短暂的避风港很多,可惜无人能一辈子不离弃。”
“只要兰溪一辈子不离弃师尊便好了。”
“师父……师父……”风瑶抬首看着眉眼深藏痛色的人,牵了牵他的衣角,轻声喊道:“如果思念很痛苦,那不妨放下执念。”
“放下……”沈兰溪眉眼发红,轻笑了一声,遗忘本就是逃避。
“是啊……今日是年夜,师父能陪我去闹市玩玩吗?”风瑶眼含期待,“我听别的姑娘说闹市可热闹了,风瑶也很想去的。”
“你去吧,这离闹市不远。”沈兰溪拿出半袋银子给风瑶,“喜欢什么便买什么。”
“不远?要走一个时辰呢!”风瑶眉眼张大,“师父你就陪我去嘛,年夜就是要热热闹闹的啊。”
沈兰溪淡淡道:“我不喜欢热闹。”
看着面前淡漠如雪的人,风瑶也接受了这个事实,“那……我也不去了,我就陪师父过年夜。”
沈兰溪没有说话,只是在这寒雪之中感受着寒冷,衣襟飘扬在悬崖边,他抬头望着不断上升又不断远去的千灯,看向奉神山的方向,眸光悠长。
师尊,年夜快乐。
……
灵渊。
虽然灵力大量消散了,可灵渊的灵木依旧葳蕤。
一处静谧安宁的小院中,挂了许多祈福的红绸带,蓝花楹开得漂亮,散发着点点粲蓝的光,宛如夜空中的繁星。
祈灵带着还是少年模样的故听桉在蓝花楹下写了一对春联。
故君生一身白衣从庖堂中出来,端了两碗热乎乎的汤圆,“今日是人间的年夜,我做了团子,尝尝?”
“这不是团子,这是汤圆。”祈灵闻言一笑,“我平日只吃三个便够了,不过今日是阿微亲自做的,那就五个吧。”
“我还没有吃过哥哥做的东西呢。”故听桉清沉的桃花眸中闪过一丝惊喜,毕竟……谁也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远离人间尘土的神只会下厨,“我要多吃两个。”
“锅中还有。”故君生闻言一笑。
“阿笑的字真好看。”故君生将那对对联拿起来,自觉的将其贴在了小院的门口。
三人坐在蓝花楹下,汤圆圆滚滚的,有半个拳头大。祈灵看了一眼沉默了,“我改主意了,一个就够了。”
故君生眨了眨眼,“做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