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青却一言不发,似乎并没有因为大夫的话而喜出望外。
柳兰枝差点喜极而泣,她双手抓住苏牧青的胳膊,异常激动:“你听到了吗牧青,大夫说,你的眼睛能治好!阿弥陀佛,真是老天保佑!”
“那就烦请大夫开药吧。” 柳兰枝大大的眼睛里泛着晶莹的泪花,比苏牧青本人还要激动万分。
老大夫点头答应着,慢悠悠写下药方,交给了苏夫人。
苏夫人见那药方里确实是疏肝解郁,明目的药材,连忙吩咐文初去抓药。
送走了老大夫,苏夫人要多留柳兰枝在园子里逛逛,还暗示苏牧青多陪陪她,自己则找个借口避开了。
苏牧青欣然答应,带着柳兰枝去了花园里,因他自己看不见,所以都是柳兰枝边走边给他讲园里的景致,苏牧青默默地听,还不时地与她说笑几句。
柳兰枝走着,发现苏牧青身边的一个丫鬟,眼光一直往自己身上瞟过来,似乎有许多话要跟自己说,她心里狐疑,也暗暗地回头打量那丫鬟。
目光不小心与那丫鬟对上,那丫鬟顿时面露喜色,还偷偷伸手给她指指旁边一座假山,又示意她不要声张。
柳兰枝慌忙看了一眼身边的苏牧青,还好他看不见,也并没有察觉。
而他身边的另一个丫鬟,眼睛只看着园子里的景色,看起来倒是觉得新奇的很,难道是个新来的?
“柳姑娘,逛累了吧?咱们找个地方歇一歇。” 走了没多久,苏牧青突然关心起柳兰枝来。
两个人来到凉亭下石桌旁边,苏牧青让了座,便吩咐宝月去带一些茶水和点心来。
宝月得了吩咐就往外走,走到不远处停下来,回过身趁着宋时悦不注意,冲着柳兰枝使了个眼色,又指了指旁边的假山。
柳兰枝看了一下苏牧青和他身边的小丫鬟,暗暗点了点头,等到宝月走远了才坐下。
“你我许久都没有好好坐下来说说话了,想来是年龄大了,都要顾及一些外人的看法。
想起小时候,你像个男孩子一样,经常跟我们在一起打闹。那年远襄的祖母过生辰,咱们一起去宋家,韧志不小心把你从假山上推下来,摔伤了右手,你还记得吗?”
柳兰枝望着眼前的池水,似乎也在认真回忆往事,她笑起来,娇嗔地反驳苏牧青:“那是你记错了,明明是摔伤了左手,我记得回去之后,爹把大哥好好揍了一顿呢。”
苏牧青恍然大悟,猛地一拍额头,不好意思地道歉:“看我这记性,时间太久了,真的有些记不清楚了。
我只记得你最喜欢这茉莉花香,常常把茉莉花串成手串戴着,步步留香,别的闺秀都夸你心思灵巧,争相仿效,却都是东施效颦,不及你分毫。”
柳兰枝却忽然害羞起来,她娇羞地看了一眼苏牧青,有些难为情地低语:“难得你还记得这些,我以为,你早就忘记了。
还有,我那天说你颓丧,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非要你剃须,你怎么就当真了?”
苏牧青被她一说,也沉默了一下,柳兰枝大概是误会了,自己剃须,并不是因为她一句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一时心血来潮,想要换个模样,也不知道要给谁看。
心里这样想着,却不自觉地扭头向自己的左手边,那是宋时悦经常托着他的胳膊肘站在他左边引路。
柳兰枝见苏牧青扭头不言语,才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了,她脸上的羞怯迅速散去,尴尬的目光顺着苏牧青的肢体,来到他身边那个小丫鬟身上。
那小丫鬟虽然穿着一身朴素的衣裳,眉宇之间却有一股沉稳和恬淡,她此刻正低头盯着池里的小鱼,周身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气场,将她自己笼罩在独有的一方宁静天地里。
柳兰枝暗暗握紧了拳头,苏牧青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个人,无争无畏,自有风骨,却又给人有不容小觑的压迫感。
难道苏牧青对她有意?
“哈,那边的菊花开得正盛,我去看一看。” 柳兰枝见原先离开的丫鬟正在不远处的假山处,暗暗朝自己招手,她随意找了个借口,起身走向远处。
那令人窒息的茉莉花香瞬间飘远,苏牧青长舒一口气,大口大口呼吸了新鲜空气,才不满地跟身边的宋时悦抱怨:“今日逛花园,倒是给你提供便利了。”
从柳兰枝带着那大夫进来,整整半天,他都没有听到宋时悦说过一句话,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的烦躁。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故意跟柳兰枝亲近,提起旧时的回忆,大概是想让有些人听了心里不痛快。
转念却发现自己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也判断不出什么来,所以才故意激她,想通过她回话的语气,看看她到底什么反应。
宋时悦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看着苏牧青挑眉,一脸挑剔的样子,真难伺候。
“啊,大少爷这话怎么说?柳姑娘不是一直在给你讲园子里的景色吗?俗话说看景不如听景,柳姑娘讲的,比这园子里的景致有趣多了。”
苏牧青听那语气里多有不耐烦,也不生气,却反而觉得甜滋滋的。
他嘴角微微一翘又压了下去,没有理会宋时悦的话,反而接着问道:“那老大夫说的话,你以为如何?”
宋时悦瞅了瞅柳兰芝离开的方向,不答反问:“大夫说大少爷有心魔,是真是假,恐怕只有大少爷自己知道了,大少爷觉得呢?”
宋时悦心里觉得这老大夫胡言乱语,但因为是柳兰枝请来的,苏夫人也是信了的,所以她不便说什么。
但她料定苏牧青自己心里门儿清,却故意反过来问她,明显是在给她布陷阱,她才不会上当,所以才反问了过去。
苏牧青冷哼一笑:人精。
“大少爷过誉了。”宋时悦又看向池里的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