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的次数仍在累积。
球服上的传感装置将训练时的训练数据实时传输到平板上,凯撒点亮屏幕,盯着上面起伏不定的折线看了一会儿,脸色阴沉。
他当然明白想实现他预想中的那种进球一定很难,会受到种种条件的掣肘,但他必须要抓住德法战这最后的机会,以奇迹般的进球重新攫取新英雄大战的观众们的目光。
什么梦想什么热爱,对着媒体讲两句也就罢了,实际上全都是一文不值的东西,从一开始他选择来到蓝色监狱,就是为了借项目的热度来做转会的跳板而已。
如绘里世所说,即使是定位球,成功率也只在70%上下浮动,更别说是在情况不可预测的赛场上,这让他难以遏制内心的焦虑,手指攀上颈侧蓝玫瑰,指甲掐入其中,在上面抓出了几道血痕。
内斯站在训练场门口等他,像往常一样恭恭敬敬地给他递上毛巾和运动饮料,他对他的态度和过去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沉默了许多。
这种细微的征兆加剧了凯撒的烦躁,他冷着脸接过毛巾,看也不看内斯另一只手上的水瓶:“我不喜欢这种口味,换一瓶。”
内斯却没有多想,照旧顺从地点了点头接受了他的指使,转身去自动贩卖机旁买新的饮料,他看着他的背影,没忍住低声骂了一句脏话。
从隔壁的训练场里走出来的洁世一好巧不巧地正好听到这一声,以为自己只是路过都要被他踹一脚,顿觉无语:“你又在发什么疯?”
凯撒懒得和他解释:“你只是存在就已经让我很讨厌了,世一。”
“是吗?”洁世一嗤笑,“那我可得努力坚持下去,让你难受得更久一些。”
他看了眼时间,针锋相对地贴脸嘲讽:“最近你好像一直都泡在训练球场里,怎么,感觉到自己要被拽下王座的皇帝终于开始焦虑了吗?”
“在这里放狠话一点用处都没有,”凯撒眉角一跳,把毛巾在手上团成一团,“之前不是说过了吗,要用进球来分出胜负。”
“正合我意。”
两个人的唇枪舌剑吸引了徘徊在岔道口的人注意,指甲抓住的细小伤口处逸散出的血腥味的存在感其实可以忽略不计,但他还是将其捕捉到,脚步一顿,笼在连帽衫兜帽下的头慢慢抬了起来,被帽檐压得有些塌的稍长额发把一只眼睛藏在阴影里。
再见到这个名义上自己在蓝色监狱的“头号情敌”,凯撒的第一感想依然是这人穿的真没品味,卫衣外套本就宽松,他还佝偻着背,连身高这一浑身上下的唯一优势都显不出来了。
……这家伙没事来德国栋转悠干什么?被内斯挑衅了要找回场子来。
心情恶劣的他现在只想无差别地创飞所有人,声音愈发恶声恶气:“怎么,在漫城发挥不了一点用处,要跑来拜塔找存在感了吗?”
凪诚士郎迟疑了一下,问洁世一:“这家伙在说什么?”
“……你又没戴耳机?”洁世一嘴角微微抽搐。
他听说了凪诚士郎以没戴耳机听不懂内斯说话为由揍了后者一顿,现在难免有些担心他又要故技重施,绘里世刚刚才强调了禁止殴斗……以他的体型想控制住这两个大高个可不是很容易。
凪诚士郎坦坦荡荡地点了点头:“嗯。”
他慢吞吞地往前挪动了几步:“你们,有看到她吗?”
“绘里世?”洁世一不由一怔,有些纳闷地反问,“这个时间她不是应该已经回家了吗……你没问她?”
还没等凪诚士郎回答,凯撒就抱臂冷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恨不得24小时黏在她身上呢,无论生活还是球场上都没法独立行走的大号巨婴。”
凪诚士郎听不懂他说话,但还是能听出他吃了炮仗一般的语气里不加遮掩的恶意的,默默地瞅了洁世一一眼。
一瞬间洁世一脑内的确闪过了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的念头,但球场外的他性格其实也没有恶劣到这种程度,又担心两个人真的因此爆发激烈冲突,在内心天人交战了一番后还是把凯撒的话做了委婉的转达:“凯撒说,她总是和你在一起,所以你不该来问我们吧。”
凯撒:?
他瞥了眼当着他的面就敢歪曲他的本意的洁世一:“世一,你当翻译的水平同样糟糕透顶。”
“……快闭嘴吧你。”
“凯撒……”买完饮料后的内斯脚步匆匆地跑了回来,又在看到凪诚士郎时紧急刹车停住,神情骤变,“你来这里做什么?!”
凪诚士郎却没有理会他,只是盯住了凯撒。
“啊,果然。”他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你在嫉妒……我。”
“我嫉妒你?”阴冷暴怒的戾气从钴蓝色的眼眸中一闪而逝,凯撒把亚麻金的额发往后捋,名家刻刀雕琢出的锋利而俊美的眉眼在灯下仿佛在发光,“嫉妒你的报价像圣诞节商品大促一样暴跌吗?你还是滚回英格兰栋和克里斯那个蠢货一起祈祷等和尤伯斯踢完后报价不会打对折吧。”
洁世一猜测这句话里肯定又包含着攻击性拉满的字眼,因为耳机的自动屏蔽功能被触发了,表示屏蔽的尖锐[嘀——]声电子音结结实实地刺了他的鼓膜一下,他抬手揉揉耳朵,还是没有转译得那么直白。
凪诚士郎问他:“意思是这家伙很值钱?”
“3亿2000万。”
洁世一自己对这个比他的报价高出一倍还多的数字耿耿于怀,但就他对凪诚士郎的了解,他的确不是会关注旁人的人,不清楚这件事倒也不奇怪。
“诶……虽然先前听人说过,有的人类只要得到钱这种东西就能满足了,但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嘛。”凪诚士郎懒洋洋地对凯撒说,向他伸出一只手来,“我看到,你的灵魂上有着巨大的缺口哦,那个黑洞正在由内到外地扩张,都快要把你自己给吞噬了。”
凯撒终于受不了他了。
这是什么?日本人独特的文化氛围吗,网络上那种叫中二病的东西?
“怎么,你也是魔法师?”他冷冷地反问,“早说啊,这样内斯说不定会很愿意换一个效忠的对象的。”
先不管内斯因为他这句话露出了多么不可置信的表情,洁世一突然问:“你手怎么了?”
——随着他抬手的动作,宽松的卫衣袖子滑落下去一截,让他看到了他手上的那道缝合线。
针脚完整地绕过手臂一圈,和伤口缝合的痕迹不太一样,反倒像是……布娃娃那样用针线把关节连接处钉在了一起。
“啊,你看到了啊。”他低头,看了眼他说的地方,再抬起头来时,向他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你想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