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国。
长安街尾。
一个漂亮的少年抱着一只小猫嚎啕大哭,身边的两个公子无力扶额。
“苏琉璃,求你了,不要见猫就抱,抱猫就哭。”
苏琉璃哇哇大哭,“我白哥啊,我白哥!”
云澈无语,“你有完没完,从小到大都魔障。”
他脑袋一重,“行了,他有病,担待点。,”
云澈嘟嘟嘴,“都怪他,年货都买不全了。”
云琊轻笑,“没事,晚些让下人采买。”
见他们都要走,苏琉璃抱着白猫问:“我能养它不?”
“苏琉璃,家里已经有三十七只白猫了,它是第三十八!”
眼看着他又要哭,晕车立马投降,“行行行,你养,你养!”
回头,云澈郁闷的问云琊,“你说你,捡人就捡人,倒是也捡个正常的人啊。”
云琊轻笑,“我是个医师,不能见死不救。”
“好吧好吧好吧。”
云澈嘟嘟嘴,“你记得让人多买点笔墨,我写书卖的可好了,够他养猫了。”
云琊揉揉他的头,“好,我一会儿要去傅府看病,来不及给你做饭了,今天委屈下,让第一楼给你送吧。”
云澈乖乖点头。
傅府。
一个月前,傅家长公子因为得罪陛下受刑,从二品大员直贬九品芝麻官。
他本就是孤儿,能走到这一步是费尽力气,他竟也解释,只想带着养妹离开。
今日,云琊是受人之托过来看看他的恶疾。
傅邢拒绝了,他只是求云琊看看他的养妹。
只是,她早就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了。
第二天,他们就离开了。
走时,他们身上甚至连十两银子都凑不出。
云澈看见时,也是一阵唏嘘,“真是可怜了,本来前途似锦,如今……”
他这一离开,就再也没有回来的可能了。
此时,铜锣开路,街道两旁的百姓纷纷让开。
是在边境奋勇杀敌的夜家军回来了!
骑着高头大马的正是夜慈。
不远处的囚车上是此次的叛军蓝逸。
云澈掏出小本本一阵猛记,“素材,这全都是素材啊!”
云琊好笑。
抬眼,他正好和看过来的夜慈四目相对。
两人点头示意,便去做自己的事了。
三天后。
夜慈查处温家。
温冥和温慎俩个人因贪墨军饷去发配边关。
五天后。
一直不问朝事的逍遥小王爷萧策回来,势必要参军,发毒誓要抓住骗色骗钱的邻国小王司渊!
十天后。
秦家谋逆罪名成立,全家死刑,秋后问斩。
十二天后。
除夕夜。
大雪纷飞。
御驾亲征得少年帝王一身戎装赶来,尊贵无双。
大宴开始。
但他不快乐。
深夜。
他一个人坐在亭中饮酒。
夜慈走近,他有些微醺。
“陛下,您似乎醉了,别喝了。”
萧沉笑笑,指指一旁,“这里也没旁人,你就莫要和朕客气。”
夜慈叹气,“这段时间,您是怎么了,总是郁郁寡欢。”
“去了趟神庙后,总是做一个似有似无的梦。”
萧沉把壶中酒一饮而尽,少年的隽致面庞上染上了一层红润,“我好像会遇见命定中人。”
“……”夜慈试探性的问,“这就是您公然拒绝丞相推荐爱女的原因?”
“朕都会遇见梦中爱人了,哪能背叛他?”
萧沉笑的意气风发,“等我找到他,一定要疼死他。”
“……”夜慈头疼,“您今年都快二十了,太上皇这个时候都有四个孩子了。”
当然,四子萧清止这个是捡的,甚至非要萧沉登基,自己潇洒快乐当个闲散王爷。
“朕那好父亲差点杀了朕,朕没让他断子,总得绝孙。”
夜慈此时还没意识到,这个她是他。
不远处,一个风风火火的少年冲过来,“陛下陛下!找到小胖侍卫了!”
萧沉抬抬眼,就看见一个垂头丧气的小少年走过来。
看见萧沉的瞬间他就哭了,“陈飞他、他……陈飞他……”
说了半天,小胖也没说出怨恨的话。
他和陈飞从小就是孤儿,被卖过,被打过,当过奴隶,当过乞丐,好不容易长大后,发现一切都变了。
只是相爱是不够的。
他有他的信仰。
他不会背叛这个国家。
更不会背叛这个君王。
可是陈飞呢……
为了得到情报不惜利用自己下毒害萧沉。
小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卑职求死。”
萧沉不以为然,“死什么死,男人而已, 多的是。”
他随手把夜慈推出去,“这就有一个,送你。”
“……”
深夜。
萧沉从梦中惊醒。
他摊开手掌。
压压滚烫的眉心。
他从寝宫出来后,策马出宫。
他总觉得有个声音在召唤自己。
于是。
他登上传说中荒废的神山。
在万阶之上看见一座破落神庙。
死寂的、荒芜的。
明明山下万物疯长,这里却一棵野草都没有,好似被世界抛弃了一样。
萧沉隐约记得,自己八岁时来过这里的。
那个时候,他被父兄欺辱,人不人鬼不鬼。
相信了民间传说,他不顾伤重,一步一叩首的上来。
他许愿,此生站于巅峰。
若成,他愿付出一切。
遥远的记忆让他恍惚了一下。
他记得当时有个很好的哥哥在这里。
他很高大,手掌很宽厚。
声音好听的像是神明。
可是当初他眼睛被打坏了,和瞎子没有区别。
是那个很好的哥哥救了他。
甚至为了祛毒给了他心头血。
那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候。
直到……
他突然消失了。
关于他的记忆似乎也跟着不见了。
萧沉重新来到这里,他才终于想起来。
他滚烫的怀抱。
把他高举的手臂。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他好像说没有名字。
于是,萧沉便从怀里掏出新采的温白花:“哥哥,我叫你温白好吗?大庆国的国花。”
他隐隐记得,他笑了:“好。”
萧沉要和他拉勾。
温白便忧郁了。
“不可以吗?”
他那时说:“萧沉,不可以和神有约定,会厄运缠身。”
萧沉却执意拉起他的小手指,“温白,等我长大了,来娶你回家。”
记忆太清楚。
萧沉摸向滚烫的眼角。
他哭了。
为什么哭呢?
明明他是男子,娶不回家的。
但就是难过。
好难过。
站在这里就好难过。
心脏好像要炸开。
灵魂都要被撕裂。
“温白,你回来!”
萧沉站在破坏的神庙里,奋力的大喊,“你答应我的,你说过的,神明不可妄言!”
可是,没有任何回应。
这座神庙,是被世界遗弃了。
“可是,还有我啊。”
萧沉摸索着神庙一角,一点点拂去上面的尘埃,“温白,你还有我的,我会等你回来。”
如此一来。
萧沉便是时常会来。
他洒下各种种子,期待他们的生长。
他大部分时间都是来去匆匆。
他亲自打扫,收拾。
一月月。
一年年的重新播种。
第十年。
当萧沉在除夕这天再次踏上神山时。
他终于看见绿芽生长。
而神庙似乎也终于有了生机。
他从战场厮杀七天七夜,又八百里加鞭回来。
萧沉终于架不住疲惫,靠着神庙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脸上有些痒。
他警惕的睁开眼,就看见一个漂亮的少年一丝不挂的看着他。
望着他这张过度漂亮的脸,萧沉心脏怦砰直跳,“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温白扑哧一笑,“你梦里的我,就是这般。”
萧沉大脑一白,“不、不是的。”
温白指指神庙上的破坏神像,“我因为你的信仰而生,你要的就是干干净净的我啊?”
“……”萧沉脸唰的通红,“是纯净干净的神明!”
“嗯,很纯净干净。”
温白眯着眼,笑望着他,慢慢逼近,“萧沉,你不想要我吗?”
萧沉喉咙翻滚,有些招架不住,“你别这样,我是男人。”
“没关系,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
温白在他耳边低喃,“萧沉,这一世,我完整的因你存在……”
他以为就此消散天地间,却不想,他曾和萧沉有过约定。
神的约定是天地束缚,必须完成。
温白挽住他,“我们相爱吧。”
萧沉脑海里似乎有什么破裂,他睫毛轻颤,靠近他的薄唇,“温白,这一次,不会再让你逃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