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古九州”之一,历来是山东的军事重镇。
满清对于青州的地位也非常的重视。七月,清廷委任的招抚山东、河南户、工二部侍郎王鳌永来到青州。
此人能言善辩、巧舌如簧,凭借其三寸不烂之舌,一番游说下来,青州守军纷纷动摇,权衡利弊后,最终选择归降清廷。不仅如此,就连身份尊贵的衡王朱由棷,在王鳌永的软磨硬泡与威逼利诱之下,也无奈地向清廷递上了降书。自此,这座军事重镇稳稳落入清军囊中,一时间,清军在山东的势力范围得以大幅扩张,王鳌永也因这卓着的招抚功绩,在清廷内部声名渐起。
原本形势一片大好,胶州总兵柯永盛亦是不负清廷所望,雷厉风行地平定了胶州之乱,将胶莱之地顺利拿下,让清军在山东的布局愈发稳固。
可世事难料,明军仿若神兵天降,突然挥师北上山东,且作战勇猛,战术精妙,竟以少胜多,把柯永盛的部队打得溃不成军。柯永盛本人也兵败被俘,沦为阶下囚,这一噩耗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瞬间打破了清军在山东的安稳局面。
得知此事的王鳌永得知此事后心里十分的恐慌,要知道他此时手中不过数千杂兵,一旦敌人进攻青州,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抵挡的住,而一旦青州被破,此时在济南的巡抚方大猷更为可怜,他手中的兵马只有六百多人,到时候济南府也定然守不住。
这段时间,王鳌永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无计可施。一方面,他使出浑身解数,四处奔走,拼命地招降纳叛,妄图收拢更多人马,增强己方实力,哪怕是三教九流、略有身手之人,他都不放过,许以重金高位;另一方面,一封封加急书信如雪花般飞向巡抚方大猷,言辞恳切,催促他赶紧向朝廷上奏,请求发兵支援。
这日清晨,青州府城外来了一支打着大顺旗号的军队,要求拜会王鳌永。城楼上的守卫见状,不敢怠慢,火速通报。
王鳌永闻听是大顺军的人马,眉头下意识地皱成一个“川”字,心生疑惑,低声问道:“可知道所来何人?”
“来人说乃是你的同乡,名字叫做赵应元,之前在大顺军中担任旗鼓之职。他说大人之前曾派人联系过他们,当时他还有些其他的考虑,就一直没答复我们,这次却是想通了,所以特来拜会大人。”回话的是王鳌永的心腹幕僚赵畅,此人跟随王鳌永多年,心思缜密,办事稳妥。
“赵应元?这家伙终于是想通了,”王鳌永闻言眼前一亮,只不过赵应元当年离他而去之后就再没有什么联系,他心中对其并不信任,他站起身来回踱了半天,说道:“不过此人性子跳脱,之前我派了两拨人都没有劝动,怎么在这个时候来投靠我?”
“如今南明大军北上,他们的处境想必也是艰难。”赵畅在一旁轻声分析道:“毕竟大顺与南明可是势不两立的生死对头,他们是不是走投无路,要投靠我们寻条活路?”
“此时前来投降?不会有诈吧……”王鳌永心底依旧犯嘀咕,忍不住把疑虑说了出来。
“应该不会,”赵畅笑着宽慰道,“那赵应元不过是一介武夫,只知舞刀弄枪;而他依为心腹的杨玉林却是背叛过明朝之人,南明那边定不会接纳他们。他这个时候可不会再去投靠南明的……”
“言之有理。”王鳌永沉思良久,内心反复权衡利弊,终是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说道:“不管他这次为何终于想通了,只是看在他手下那数千人,眼下正是用人之际,那就让他到这里来见我吧。”
“诺!”赵畅领命而去。
王鳌永自被任命为招抚使来到山东后,一路顺风顺水,所到之处,大多望风而降,这招抚之事进展得异常顺利。就连这青州城,也是他凭借自己的如簧巧舌劝降而来,故而对赵应元的防备之心也在不知不觉间大大降低,想都没想,便大手一挥,下令放其进城。
接到王鳌永的命令,城门官哪敢有丝毫怠慢,赶忙召集人手,将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迎接赵应元入内。
让赵应元以投降的名义骗开城门,这便是杨玉林想出的计策。起初,众人心里都没底,包括赵应元与杨玉林二人,都觉得这主意太过冒险,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还是张煌言独具慧眼,力排众议,觉得可以放手一试,说不定能出奇制胜。
只是让大家都始料未及的是,他们提出拜会王鳌永之后,才过了短短一炷香的功夫,那厚重的城门就在众人面前轰然打开,速度之快,超乎想象。
“这……这就开了?”赵应元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迟疑地看了看身边的张煌言,不敢相信地说道。
“那王鳌永为人颇为自信,”张煌言嘴角上扬,笑着说道,“再加上他如今兵力紧缺,正是用人之际,自然是要抓住每个想要投靠清廷的人,眼巴巴地盼着扩充兵力呢,所以才着急见你。”
“哈哈,这功劳真是唾手可得啊。”赵应元恍然大悟,随即仰头哈哈大笑,驱散了些许心头的紧张。说罢,他当先一甩马鞭,催马快步来到城门外。
“王大人有令,你们若是想见他,进城之人不能多于三人,其他人还请耐心在此等待。”城门官见赵应元身后浩浩荡荡足有百人,心中“咯噔”一下,赶忙上前阻拦,高声说道。
“好好好,我让他们就在城外等候。”赵应元满脸堆笑,客客气气地跟城门官说完,旋即转身,扯着嗓子喊道:“你们都听好了,都老老实实在此等我归来,知道不!”
“诺!”众人齐声应道。
听赵应元如此说,本来颇有些警惕的城门官提着的心暂时放了下来。虽说这些时日来青州城投靠的人不在少数,可近日局势却颇不太平,街头巷尾都在传言,说胶州已经被明军占据,不得不加倍防备明军前来偷袭。
眼看着城门已经完全打开,赵应元笑容满面,催马缓缓前行,张煌言亦是紧紧相随。赵应元见状,眉头微微皱起,对于张煌言这个文官非要跟他冲在第一线,心里颇有些无奈。在他看来,这战场上刀枪无眼,文官就该躲在后面出谋划策,可眼下却拗不过张煌言,又没办法劝说。
“唉,你们不能来这么多人。”看着赵应元口中说着话,可他身后的一众护卫却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紧跟其后,向着城门鱼贯而来,那城门官顿觉不对,脸色骤变,高声喝道:“都速速退下,否则的话,休怪我刀下无情了……”
可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走到他身边的赵应元突然眼露凶光,猛地拔刀,寒光一闪,当头向着那城门官的脑袋狠狠劈了下来!
事发突然,城门处的兵卒一时间全都懵了,呆若木鸡,竟没反应过来。而赵应元等人哪会放过这稍纵即逝的绝佳机会,趁势如猛虎下山般向城门冲去。
张煌言紧随在赵应元身后,手中长刀翻飞,恰似蛟龙出海,寒光闪烁间,拦路的兵卒纷纷惨叫倒地,鲜血四溅。其利落的身手、狠辣的招式,让赵应元都暗暗吃惊,心中对这个文官不禁另眼相看。紧随在他们身后的,则是精心挑选出来的精锐士卒,个个如狼似虎,勇猛无畏,眼前这些守城兵卒眨眼间就被砍杀一空,毫无还手之力。
赵应元等人在城门处动手的瞬间,早有安排好的人迅速放出信号,一道烟火直冲云霄。早已在附近埋伏多时的明军精锐骑兵,仿若听到冲锋号角一般,很快便如潮水般出现在青州城外,马蹄声震耳欲聋,气势磅礴。
杀进青州城后,张煌言临危不乱,马上有条不紊地安排人手,牢牢占据城门,以防清军反扑。等到骑兵汹涌而来之后,他翻身上马,亲率骑兵,如离弦之箭般杀向王鳌永所在的部堂,誓要将其生擒活捉。
“大人,快走!”王鳌永此时正在屋内安安静静地批阅文件,忽听得外面人声鼎沸,喊杀声震耳欲聋,正满心疑惑之时,赵畅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声音颤抖地说道。
“出了什么事情了?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见赵畅如此狼狈的模样,素来要求严格、沉稳持重的王鳌永顿时心生不满,皱着眉头呵斥道。
“那……那赵应元乃是诈降。”赵畅大口喘着粗气,平息了一下气息,艰难地说道:“他突然出手斩杀了城门官,夺下了城门,此时他的大军已经进城,而那些贼兵正向大人这边赶来!”
“什么?怎么会这样?”王鳌永猛地站起身来,双手颤抖,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眼中满是惊恐与绝望。
“大人,速速躲避才是啊。”赵畅急得团团转,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突然想到主意,急切地说道:“对了,我们翻墙去隔壁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