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姨回家煮好饺子,拍好黄瓜,和陈印锦开着车,又返回到医院,陈小英坐靠在病床上,邱丹就这么看着她,直到莫姨二人进到病房以后,陈印锦说道:
“英子,趁热快吃,我开得很快回来的”
陈小英一直感到喉咙被一股什么东西堵住,说不出话吞不下食物,莫姨流眼泪,邱丹再次发飙,大声呵斥道:
“陈小英,我妈都没为我这么哭,这自从照顾你以后,哭了多少回”
陈小英抬头,看着莫姨,想起这么些年来,莫姨真的如同妈妈一样,点点滴滴,仔仔细细地照顾她的吃喝,顿时眼泪两行,憋出三个字:
“对不起”
陈印锦说:
“哎呀,你真是急死人了,公司都能做起来的人,怎么在这事上就被卡住了呢”
邱丹说:
“她这是自愿要被控制,赖不了谁,我当年被王铁军打成那样,来到广州以后,我才慢慢知道,是我愿意被打,赖不到别人”
陈小英紧皱眉头,看向邱丹,说道:
“姐,我”
“小英,你能挣钱,还是靠自己,一个人来广州,人生地不熟,这么难的事,你都能做起来,为什么非要困在自己来自哪里,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就这一句“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陈小英惊醒,她顿感自己太蠢了,已经不是十多岁的孩子,让小时候的心结不断放大,一直停地耗损自我能量,真的蠢到家,陈小英马上说:
“丹姐,谢谢”
邱丹是山东大学中文系毕业,一直保有看书习惯,能一语点醒梦中人的,要么是自己遭受过,要么是独立清醒,有的兼有二者,邱丹脱离婚姻以后,来到广州,看着陈小英打拼,她凭借自己的认知,飞速成长,可见,读书是女性多么重要的底气。
莫姨给陈小英倒上热水,说道:
“小姐,慢慢喝,多喝几口,喝完慢慢吃”
陈小英点点头,看着妹妹心里松快了很多,陈印锦想到一个问题,当着陈小英的面问邱丹:
“还有一个问题”
三个人齐头看向他,问道:
“什么?”
“打电话给英子的人是谁”
邱丹说:
“多半就是那个坏人,但是甭管是谁,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找小英要钱,老家地方都很小,街坊邻居那些就几十户人,要想专门打听什么消息,并不难”
莫姨说:
“小姐,我也活不了多少年了,到我这个岁数,谁还在乎自己从哪来吗,不会啊,回想我的一生,忙忙碌碌,平平庸庸,这人世间都是来了一批,走一批,管她从哪里来了,最后都归于地下,是不是,小姐?”
陈小英还是点点头,邱丹走到她床前坐下,说道:
“老天爷让你来,自有让你来的道理,不要自苦,如果你还是感到苦,就去山区,待上一年半载,就不要觉得苦了”
陈小英这一次,才认认真真看着邱丹,这个曾经是她解救的人,才两年的时间,成长蜕变如此之快,陈小英顿感羞愧,她是什么人,一个人赤手空拳格斗的人,想到这里,便开始大口大口吃起来,才一会的时间,拍黄瓜吃完,饺子剩一个,莫姨总算松一口气,拿着碗和盘子走出病房,陈印锦赶紧接着碗筷,说道:
“莫姨,我去洗,你歇会,和她多说会”
“没事了,小姐只要是正常吃饭,就不会有事”
看着莫姨走到水房的背影,陈印锦体会妹妹近段时间的心情,是何等煎熬,每一个人都有妈妈,要说这世界谁最无条件爱自己,这个人一定是妈妈,只是这人世间,也不是所有人都配做父母,比如,贾荷花。
陈印锦荷包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是吴凡。
“哥,你在哪里,我带了东西给你”
“什么啊,我在医院”
“医院?怎么回事,你伤还没好?”
“不是,这都过多长时间了,早好了,是小英”
“陈小英住院了?怎么回事?嗨,算了,我也不该多问,我把东西送你们小区门卫那里,你记得取”
“什么嘛?”
“你看了就知道了”
陈印锦还没问完,电话就挂断了,心里还想:搞什么啊,这么神秘?
陈小英要求出院,但是医生让她多养两天,邱丹说:
“你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了,店里还一堆事”
陈小英回:
“丹姐,月底总结会,你回来一趟,要把营业额数据公示一下,你们几个头一直在打pK,从这个月开始,每个月月底都要公示数字”
邱丹笑着说:
“早知道先不骂你,让你多难受几天,这才多长时间啊,马上就提工作了?”
陈小英摇头笑笑,说道:
“我要挣钱”
大家都笑了,莫姨在医院陪着陈小英,邱丹开车去深圳,陈印锦开车回家,到小区门口时,看见门卫那里的确放了一个大箱子,走近细看,是一套电脑装置,还有一小箱,陈印锦好费劲的才搬到家,等到家以后,打开一看,另一小箱全是书,历史啊,哲学啊,经济学啊,好几个门类,箱子下面还有一张纸条写着:
“哥,生日快乐”
陈印锦才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生日,因为忙于照顾陈小英,大家都把他生日忘记了,没想到吴凡还亲自送礼物到家门口,陈印锦有些感动,但是一想到他爸抛弃自己母亲多年,就想把东西扔到一边,可是细细想来,吴凡也是无辜,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就又开始组装电脑,把书整理放好,之后打电话给吴凡,说道:
“谢谢你啊,电脑刚装好,怎么给我弄这些书”
“你肯定要快速学这些啊,以后爸的公司你不管啊”
“你还真是说得容易,你不怕我和你争家产啊”
“怕什么,本来也有你的份”
陈印锦笑着说:
“难怪我妹妹说你天真,还真是”
“也不天真,如果真的天真,就不会放弃陈小英了”
“算了,你们不合适,她有属于她的人,你也会有属于你的人”
吴凡笑,说:
“哥,我给你买的书不需要哲学书”
“怎么不需要啊,我也想看看,我这文化水平不高,还不知道能不能看懂”
“就你刚说的那话,就属于哲学范畴”
“是吗?那都是老话,年纪大了自然就懂,你还真是天真”
“就别嘲笑我了,不就觉得我一个公子哥而已嘛”
“那倒没有,你自己创业也很厉害,还这么年轻”
“要说厉害,还得是陈小英,赤手空拳,和我爸妈他们那一辈有点像”
“嗯,她有些老套,不过各有各的好,总之,谢谢了”
兄弟二人挂断电话以后,陈印锦傻笑,自言自语地说:
“这还多出来个弟弟,亲人增加好几个,妈,这回你高兴了吧”
第二天上午,莫姨给陈小英办理出院,陈小英看着外面慢慢升起的太阳,说着:
“莫姨,下个月我们去欧洲玩一趟”
“好,小姐,不耽误你挣钱了?”
“哎呀,莫姨,你也学他们”
“嗯,我看我们小姐要变成小财迷了”
“加油嘛,挣钱肯定要努力呀,还要看准势头”
这一个月,秦开月硬顶着公司,史青云去玩了十多天才回来,这可把秦开月累坏了,陈小英回到公司以后,先是看数据,然后看投诉处理,她还算满意,只看到一样,陈小英仔细看,怎么还有严雪梨的投诉,这算怎么回事,她拿起电话打给严雪梨:
“雪梨,是有什么想法表达?”
“小英姐,一直等你电话,你们拿走的那批皮料,我看到衣服成品了,不是我家厂里的原皮料”
不对啊,皮料特别贵,陈小英一直都是自己过手,怎么可能会出错,陈小英问道:
“雪梨,你确定?”
“我就估计着你可能不知道,你公司是不是新进的什么人”
“就一个程总啊,程爱琳”
“哎呀,小英姐,你用她用到什么时候?”
“把加盟店做起来”
“现在有几家了”
“四家”
“你预备用她做到几家”
“十家”
陈小英感觉到严雪梨在思考什么,继续问道:
“雪梨,你什么意见?”
“你这样,小英姐,也当作不知道,我继续供的我皮料,还是按我原先的价位签合同发货,你也正常签收,你查好证据保存好,你自己再处理”
“雪梨,你真是太懂我了,姐请你吃饭”
“吃饭就算了,你就来篮球馆一回,怎么后面又不来了?”
“真是忙得,今年身体感觉有些吃力”
“累着了吧,小英姐,你抽空去做个全身体检,我上个月一个朋友,等到有症状的时候,已经晚期了,肝癌”
“嗯,我听明白了,我预约好就去检查,雪梨,谢谢你”
挂断电话以后,陈小英苦苦思索,也就是她不在公司的这一个月,行业喊她们“双c组合”,程爱琳通过某些关系,将店面的地址,消防,工商,走得非常快,她不知道的是,陈小英就是要用这些模板,来撬动她想做的新市场。
陈小英没有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先隐忍吞下,一个星期以后,她真去做全身检查,不检查不知道,这刚检查完,就发现乳腺有问题,等到几天后再复查确诊,真是乳腺癌早期,还好是早期,莫姨真是硬生生地给她捏了一把汗,经此检查以后,陈小英意识到体检的重要性,给全公司职员安排了一年一度的体检,并且,也拉着莫姨,邱丹,哥哥陈印锦,都一应去做了检查,陈小英才想到,要是当年自己父亲能早些检查,也不会走得那么早。
陈小英的早期乳腺癌,治疗了半年之久,这半年,正是给了程爱琳大好时机,知道秦开月和史青云,都同时发现不对劲,这急忙慌告知陈小英,陈小英刚到办公室坐下,秦开月说着:
“陈总,我真是愧疚,当时是我出的馊主意,请程爱琳加入公司”
陈小英抿嘴笑,史青云说:
“不是吧,陈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陈小英点点头说道:
“嗯,半年以前”
秦开月大惊,大声说:
“什么?半年前,陈总,你怎么不及时处理?”
陈小英说:
“青云,帮我泡一杯红茶,要金骏眉”
“哎呀,我的陈总,你还喝茶,快说说怎么回事”
“你先去泡嘛”
两人看见陈小英这么稳定,肯定早就知道详情,史青云先去茶水间泡茶端回来,秦开月就坐在沙发上,一直等陈小英开进口,陈小英抿一口茶,说道:
“开月,我们现在下面加盟几家代理店了?”
“十二家”
“我们原先计划是多少家?”
“十家”
“你看看,以程总现在的速度,我们再要半年,能开到多少家?”
“起码得二十家吧”
陈小英笑笑不语,史青云说:
“陈总,你还真是老谋深算”
秦开月也马上说:
“陈总,你真是越来越像老板了”
“我不是一直都是老板吗,哈哈”
“不是,以前像个半吊子”
“开月,取长补短,人不能方方面面都要,要不住的时候,就去那个你最想要的点就好”
“吃了多少差价?”
秦开月一针见血地问,史青云说:
“我也想问”
“差不多两百多万”
“什么?”
秦开月和史青云两个大嘴张得,下巴差点掉地上,陈小英说道:
“不要这么惊讶,各取所需,这也在她的预估里面,毕竟都是自己做过事的人,我想,她和我都是心知肚明”
秦开月突然不说话,眼睛看向窗外,史青云看她发呆,便问道:
“开月,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
陈小英说:
“不用猜,开月肯定在想,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材料”
秦开月马上看向陈小英,回道:
“老板英明,我真不是那块料,你们这心思,我搞不成”
“心思用得好,废物变成宝”
陈小英笑着说,史青云说:
“陈总,我怎么发现你这病了一回以后,还变神经了呢”
“不好啊?”
“好,不知道多好,以前大家都有些怕你,因为实在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话又不多,除了我,你看看全公司,有几个敢和你多说话的?”
陈小英仔细想想,还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