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块钱虽然不多,但是对于祁正阳来说,可以说是雪中送炭。
闺女被他打跑了,不知所踪,听说跟一个来村里卖小杂货的外地人跑了。
祁正阳气得这床上躺了一天一夜,心里直骂杜梅这个不要脸的,就因为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闺女跑了,还有一个儿子安智。
可是身边的这个儿子安智,并没有像祁正阳所期待的那样在学业上有所成就,他的学习成绩一直不好,还没有小学毕业,就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去上学。
安智小时候唯唯诺诺,胆小怕事十六七岁以后突然变得易暴易怒,还会打人,特别是每次看到祁正阳喝酒,不仅把他的酒瓶子砸了,还逮着他就是一顿胖揍。
之前每次祁正阳喝酒以后就打儿女一顿,后来只要祁正阳喝酒,就会被儿子揍一顿,后来祁正阳被打怕了,就戒了酒,再也不敢喝酒了。
随着杜梅的名声在村里越来越臭,虽然安智不跟杜梅在一起生活,但是村里人人都知道杜梅就是他妈,安智在村里越来越抬不起头来。
甚至有一天,安智把杜梅也揍了一顿,安智骂杜梅不知羞耻,是一个贱货。
就在安智打了杜梅不久后,杜梅就莫名其妙被人砸死在家里,脑袋开花,死状很惨,公安查了大半年都查不出谁是凶手。
不久后,安智也失踪了,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有人说安智跑到煤窑去挖煤去了。
也有人说他跑到外地去了。
到底去了哪里,祁正阳不关心,他只知道,有没有这个儿子,他的日子没什么两样,或者说,没有这个儿子,没有人打他,他的日子还过得轻松一些。
不过祁正阳的年纪越来越大了,身体越来越大不如前,常常感觉到力不从心了。
这一对儿女是指望不上了,他们自己都自身难保,祁正阳想起他还有前妻生的两个孩子,他们过得很好,但是他们心里根本就没有他这个父亲。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没怎么管过这两个孩子,但是他们都挺出息的。
他不得不承认,基因好坏是决定一个人的成败的。
苏谨茹教养出来的孩子,确实比杜梅教养出来的有出息。
如果当初离婚的时候,两个孩子给他抚养,两个孩子的成就,根本达不到他们现在的高度。
这辈子,祁正阳觉得自己很失败,他不应该有眼无珠,去招惹杜梅那样的女人,他更不应该离婚。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对于年老体衰的祁正阳来说,两百块钱,是及时雨,能够保证他不会被饿死,但是也仅仅只是不会被饿死。
五十块钱十公斤的大米,够他吃一个多月,剩下来的一百五十块钱,买点油盐交水电,地里种点蔬菜,就这么勉强活着。
自从侄子安荣死了以后,祁正阳有一种兔死狐悲的伤感,他衰了很久。
前世,这个侄子是他最大的骄傲,他对这个侄子,比对儿子安然还好。
但是,这一世,他和侄子的命运都是这么悲惨,离婚后的苏谨茹,却是带着两个孩子就像坐飞机一样直上云霄。
他们是那么的耀眼,离他们那么遥远。
都不屑于看一眼在泥坑里面苦苦挣扎的他们。
祁正阳又恢复了每天以酒作伴的日子,每顿二两劣质白酒下肚,才感觉自己还活着。
安荣还在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不是孤单一个人,他有安荣作伴,尽管两个人不住一起,他知道还有一个人像他一样活在懊恼和悔恨中,虽然日子煎熬,但是有一个人和他一起煎熬,一起体会这种苦痛。
但是安荣走了以后,祁正阳不知道他活着是为了什么。
所以他只能用酒麻醉自己,让自己不是那么痛苦。
后来,祁正阳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糟糕,有一次,他甚至晕厥了过去,醒过来,他发现自己躺在冰凉的地上,裤子是湿的,可能是晕过去的时候尿了。
那时候,祁正阳更加深刻的体会到了安荣死之前的那种绝望无助的感受。
他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
之前,他痛恨杜梅,恨她毁了他一辈子,现在,他不再恨了,他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俩就是一类人。
都是不知道满足,不知道珍惜眼前人的人。
所以,他们如今的结局,都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月初,三宝再一次送钱来给祁正阳。
祁正阳道:“三宝,我可能不行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你隔几天来敲敲我的门,看看我死了没有。麻烦队里到时候把我埋一下。”
“祁正阳,你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说不定只是一点小毛病。”
祁正阳摆摆手。
“算了,我这点钱,怎么进得起医院。”
“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帮你出。”
三宝开着自己的三轮车,带着祁正阳去了县医院,检查的结果,是肝癌晚期,医生说,只有一到三个月的时间了,根本就没有治愈的可能,只能开点止痛药回家挨着。
确认自己真的快不行了,祁正阳还是忍不住悲从中来。
回家的路上,祁正阳崩溃大哭。
三宝不得不停下三轮车安慰道:“祁正阳,你也别伤心,每个人迟早都会离开的,谁也逃不掉。”
“我不是怕死,我是不甘心,这辈子怎么就活成了这样了?”
三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三宝,我求你一件事情,我想在死之前见见安欣和安然,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他们?求求你了,三宝。”
“两个孩子都挺忙的,特别是安然,他的工作特殊,就是他妈妈都几年难得见到一面,至于安欣……她不想见你。”
“我知道我对不起两个孩子,但是我都得到报应了,在我快要死了的时候,见他们一面都不行吗?我毕竟是他们的亲生父亲啊!”
“你们这些年来都没有联系,也没有感情,见面有什么意义呢?说些什么呢?所以没这个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