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喜哥你跟邝大叔在寨子里还好吗?”陈幺娘吃饭的空隙问寿喜。
“挺好的,阿爷说比在船上好,就是……”
寿喜瞥了一眼正经坐的桃花,后面的话咽了狠狠的扒了一大口饭,他也不是十分缺心眼的,晓得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
陈幺娘看寿喜的话欲言又止,她拿筷子的手顿了顿没抬头,心想估计有些话桃花不能听。
“小五你明天有事没?”寿喜放下碗打着饱嗝的问。
“没事,”陈幺娘回道。
“没事咱们去打野猪如何?隆兴寨那边有一座山,我跟阿爷去山里捡过菜,碰见了两回野猪了,”寿喜期待的问陈幺娘。
野猪?陈幺娘听的眼睛顿时冒光了,这有什么不能答应的?放下碗拍着大腿没说道。
“明天早上你等我寿喜哥,我一早就过去找你,咱们去打了它,别的寨里人会过去吗?”
“应该不会过去的,要是有人过去,我跟阿爷哪能看见野猪了,明天一早我搁寨子里等你过来,”寿喜笑眯眯跟陈幺娘说定了。
桃花一边吃饭一边偷看俩人,插不上话一碗吃完也没找到话题。
寿喜看她碗里饭吃完了也不说话,以为她胆小害羞,二话不说给桃花又来了一勺饭。
桃花瞪圆了眼睛想说她饱了,可看寿喜热情的模样,她出口的话又咽下去了。
陈幺娘看的目瞪口呆,又怕给桃花看害羞哭了,抱着碗低头拼命的扒饭,掩饰自己的笑脸随嘴找话题道。
“寿喜哥你娘子说好了没?”
寿喜难得的脸红了一下道,“说好了,说的是隆兴寨里的巧豆,过完年阿爷就让我们成亲了呢!”
“真的?恭喜寿喜哥了,”陈幺娘欢快的打趣寿喜。
午饭吃完桃花提出要离开了,实在是她在这里没话说很别扭,怕再待下去惹人厌恶。
陈幺娘没留她,把人送出门口再次道了一声谢,目送她溶进白雪皑皑的世界里,反身关上门继续跟寿喜说话。
“小五我咋觉得她那么别扭呀?看人眼睛转的太快了!”寿喜看进来的陈幺娘皱眉问。
“她看人就那样没恶意,寿喜哥你那会要跟我说什么话咽了?”陈幺娘走到寿喜跟前坐下追问。
寿喜两手拍着膝盖声音很小道,“百花寨的大当家叛寨了,十几天前的夜里,带了百十号的人偷袭百花寨,给寨主打的现在都昏迷不醒。”
“那大当家如何了?”陈幺娘听完心里惊讶的不行,动作挺快的吗。
“死了,听隆兴寨的管事说,原本二当家那一夜也要去的,后来不知为啥没有去,独自让大当家自己判寨子了,另外寨主昏迷前,收了一个义子叫林少爷,管事还说,林少爷以后会跟陈大爷争寨子呢!”
“阿爷今天让我给你送饭来,就是要我告诉你这个消息,陈大爷他们如今都在外走车,得想办法让他们尽快回来,走前阿爷叮嘱我,要我告诉你一个人住,要当心二当家的人,”寿喜给了一个你懂的眼神。
陈幺娘想到她门缝里收到的纸条了,大概这就是二当家干的好事了。
“我知道了寿喜哥,我自己会当心的,雪下的大你回去吧!明早我去找你……”
“别去找了,我刚才看有她在故意说的,阿爷说隆兴寨那边的山里,没事不要瞎进去,”寿喜狡黠的笑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意思我也很聪明会换话题的。
“好吧,”陈幺娘挠挠头跟着嘿嘿笑。
明白了寿喜的意思,无非是他刹话刹的太突然了,想找补点话显得不那么刻意。
“我走了小五,你自己在家大门要关紧了,”寿喜拿起自己的兔皮帽子戴上,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交代一声回去了。
寿喜走后陈幺娘没事做,关好门制了火盆烤着火看了半天书。
次日起来给自己找了点事,下午寿喜再次来送了一挑骨头。
晚上黑夜雪亮间,又送了最后一担子骨头过来,这次邝大叔也跟过来了,肩上挑了大半袋粗粮,小半袋精细的白面粉,累的呼哧呼哧的大喘气。
“邝大叔精面好贵的东西,你怎么送这么多来?”陈幺娘看袋子里的面粉,高兴的都合不拢嘴了。
“你有口福了,这不要过年了吗,昨傍晚伙房管事吩咐我们,碾两袋麦出来正月吃,我趁着他们不注意的功夫,给你偷偷碾了一点留着,正好今夜给你挑送来。”
“隆兴寨比百花寨强!隆兴寨一年能吃上两三回精面,百花寨一年都舍不得吃一次,就是吃上了我们也见不到,”邝大叔笑呵呵的拍了一下面袋子。
这个真不能怪寨子抠门,主要是麦种子种不出来,全靠花钱买粮吃,一寨子人又不是三两个,最差的寨子都有三四十个了,能给你保证吃饱粗粮都是好寨子了。
“谢谢邝大叔,我明天就做顿面条吃,”陈幺娘砸砸嘴道谢。
“行了,夜深的厉害我们爷孙走了,我跟寿喜大概年外才会来了,你自己一个人住着方便吗?不行就去隆兴寨过年,”邝大叔打量了一下安静的家劝道。
“没事的邝大叔,我今年差不多一个人住了一整年,你跟寿喜哥回去雪滑走慢点,”陈幺娘表示问题不大别担心。
邝大叔跟寿喜踩着冻雪走了,陈幺娘看着他们的背影眼里都是感激,这一老一少总是给她无限的关怀,看不到俩人的身影了陈幺娘关死了门。
回去堂屋抱着面粉开心,开心结束了去屋里找袋子出来,给面粉连套了好层包紧,打算明早麻烦陶长安给送回去,她阿娘有身子的人了,正需要吃细粮的时候。
楚溪郡是属于你有钱,都不一定买到细粮回去吃的地方,特别是快过年的时候,那更是想都不要想,这些东西都是有钱老爷包了的。
粮铺平时从外地买运回来,通常船刚进了东城门,就能被水匪们给抢干净,自己的府城又产不了多少粮食,因此细粮精面常年高价。
普通人吃的,通常都是发黑发霉的粗粮面,就这都要看运气才买到,大家伙大多时间里,都是捞水草晒干,留着饿了煮烂糊填肚子。
船场茶楼倒是能弄到精面,可陈幺娘不想万事都找他们帮忙,决定年外去粮铺里蹲蹲,花再高的价格,也要买一袋给她阿娘留着生了以后吃。
她一个人独自乐呵好久,才心满意足的上床睡觉,第二天一早悄摸的找到了陶长安。
“长安大哥好送吗?”
“好送的,送东西就要上雪冻跑,不然化冻了都是泥巴根本就跑不动,小五东家你回去准备东西,我牵马车绕过去。”
陶长安在家呆的也特别无聊,正好陈幺娘来找他送东西,他想都没想的答应了。
陈幺娘一听好送飞快的跑回去,寿喜昨天送的四筐骨头,原封不动的拉回去,她怕她母亲在家舍不得吃好的硬挺,还有她珍贵的精面,找了几坛子别人用过的跌打酒。
陶长安绕了一圈来到不起眼侧门,在陈幺娘的指点下,把东西搬上车走了。
迎着寒风冷雪的在街上采买一圈,小五东家最在乎她的母亲,这也快过年了,他空送也是跑一趟。
不如多给买点送过去,不缺钱东西买起来特别快,下午时间过半他跑到了饮马涧,哆嗦着跳下车敲响花氏的门。
花氏挺着肚子慢慢的走过来开门,瘦黄的脸看见陶长安很是意外惊喜,她这次怀上吃了很多苦,人也肉眼可见的消瘦厉害。
“夫人我受小五东家吩咐,赶在过年前给你送年货回来,”陶长安揉揉脸对花氏笑。
“幺娘好吗?她……”
花氏想说幺娘有没有长高?又看陶长安冻的瑟瑟发抖,咽了嘴上的废话赶紧让开身子。
“小五东家好的很,她今年有一半时间都是在家呆着,人也长高捂白了,不像去年搁船上风吹日晒的黢黑,看着可有姑娘样了!”陶长安扭身从车上扛东西下来,嘴里还絮絮叨叨说陈幺娘近况。
花氏跟在后面一句不拉的听着,脸上都是微笑眼里多了泪意。
“夫人别操心小五东家,你是双身子的人不能多操心,”陶长安放下东西看花氏红着眼安慰她。
小心的避开人跑去门口,找出陈幺娘专门包紧的半袋面,提进来对花氏笑道。
“夫人你瞧精面呢!这是小五东家专门让我送回来的,走时小五东家让我跟你说,有身子辛苦的很,让你别抠嘴每天吃一顿好的,什么都没有人重要。”
花氏看陶长安手里的面搓了搓手,鼻子里一阵酸涩的厉害,她压了压酸涩感笑道。
“她呀!这么大雪冷天的,光折腾麻烦你了,我在家里啥都不缺,你平时来总给我带东西来,我早就不抠嘴了。”
陶长安听了笑的更开怀了,“说明咱们小五东家孝顺有心呢!再说大雪冷天的,我搁家也没事做,跑一趟两趟的没啥,今年小五东家给我开了很多工钱,我特别愿意没事多跑跑。”
花氏一听开不少的工钱,想到今年饮马寨的鱼胶,还有她收的鱼油鱼泡卖的钱,立刻挺直腰杆胸膛,她闺女就是中用的厉害!
人不在家,钱是一个子不少进,家里这一年可藏了一百两鱼油钱了!够她做十年的船婆了。
“长安你先下着东西,我去叫锄头过来帮忙,晚上你别走了跟他喝两口,锄头也是忙的昨天才回来,”花氏开心的抱着肚子出门了,都没理身后陶长安的推辞。
陶长安看花氏这么热情,想着她定是想小五东家了,索性留下吃顿饭没事的,随即给地上的面粉,送去隐蔽的角落放起来。
这是小五东家省给她母亲吃的,陈锄头来了看见面粉,夫人是给,还是不给的好?他家也有一个小奶娃呢!
陈锄头家;
“冬花在家吗?”花氏站在鱼房门口喊了一声。
“阿娘我在家的,”冬花忙的满脸灰利落的跑出来。
“收鱼胶的陶长安来了,我留他在家吃个晚饭,你带小毛头过去做饭,再让锄头陪他叙叙话,他今年给咱们挣了不少钱,该好好的请他吃一顿饭了,熬糖的火我来给你烧……”
“糖活完事了阿娘,我带毛头是打扫鱼房的卫生呢!我这就过去煮饭,锄头去马里正家了,为草子她们说年外成亲的日子,我去让冬生喊人回来,”冬花摘了头巾爽朗拍打身上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