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气恼离去,元锦书也不在意,继续梳理着秀发。
可能是妻子的冷漠让明王想起了扶盈的好,也可能是出于对扶盈的愧疚,亦或是遭到冷待后想寻求安慰,一夜未眠的明王在次日下了早朝后鬼使神差地来了皇家道观。
许久没有消息的人突然来访,扶盈心生厌恶,更重要的是假死计划在即,这人的出现不是好征兆。
“我今日是来给早逝的母妃上香,顺道来看看你。”
明王不好意思说出实话,面对扶盈,他是有愧疚的,“看到你现在很好,本王也安心些。”
“谢王爷关怀。”
仅这一句,再无其他言语,扶盈冷淡疏离的态度让明王诧异,这跟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他来看她,她难道不应该惊喜吗?明王来前都想过,她一定会涕泪纵横地扑向他,诉说在分离的日子里有多么想念他。
而事实是,她静默地坐在一旁,没有嘘寒问暖,没有温柔体贴,像对待个陌生人一样。
“你是不是对本王有怨恨?”
“怎会,王爷多虑了。”
明王叹了声息,“本王也是有苦衷的,不得已才做了那个决定。”
“嗯。”
就一个嗯?明王听得不满。
她吝啬的甚至不肯多说几个字,这种问一答一的对话让明王十分郁闷,他不信就这么聊不起来,“你怎么不问问我成婚后日子怎么样?”
“扶盈已经入观修行,非红尘之人,自也不再过问红尘之事。”
“那我们以前呢?”明王追问,“以前的事情你也都不在意了吗?”
扶盈仍旧神态清淡,“既已修行,前尘往事当然要忘却。”
明王坐不住了,这不是他想要的!
过去的扶盈那么温柔解意,但凡看到他皱下眉都会体贴地问他是否有烦心事,然后为他开解出主意。
明王不信以扶盈的聪慧看不出他面带忧愁,可她却不闻不问。
他不开口扶盈也不说话,两人就这样静静坐着。
明王浑身不自在,自认识扶盈以来两人还从未有过这种状况。
又坐了一刻,明王起身离开。
走出道观后他回头望了眼,却没有看到扶盈的身影,她连送都没来送他。
今日的一切完全在明王意料之外,他不相信过去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姑娘会这么快放下他。
她是那么爱他呀,视他为天,死心塌地,不论怎么对她伤害她,她都一如既往地依赖他。
明王曾无比相信,扶盈会一直在原地等他,只要他勾勾手指,她必会体贴地靠上来。
就是有这把握此次才会主动前来,不料碰了一鼻子灰。
明王怎么也想不通,失魂落魄地回到府邸,小厮想要跟着,心情烦躁的明王将人屏退,独自来到花园静心。
行至走廊尽头时,忽地听到拐弯处后有人在说话。
“小姐嫁来有段时间了,却一直冷着王爷,我都看着着急,要说王爷对小姐那么好,小姐怎么就不知道珍惜?”
明王听得出来,说话的是妻子的陪嫁丫头。
“成婚前,小姐向王爷提出条件,要把府里的通房丫头打发干净,我当时还想着,小姐能做出这举动,心里必定也是有王爷的,可怎么现在却还是这个样子。”
“这你就不知道了。”另一女子声说着话,“小姐打发走赵扶盈,跟王爷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啊?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儿明王也来了精神,轻轻靠近一步,贴在墙边细细听着。
“悄悄告诉你吧,别看咱们小姐与世无争,其实啊,在才名上好胜心强着呢。”
“虽然小姐嘴上不说,但我自小服侍,对小姐的心思最清楚不过,小姐才华冠绝京城,人人称她是京中才女,可小姐真正想要的是天下第一才女的名头。”
婢女叹息,接着道:“要想做天下第一才女,就要盖过名满世间的赵氏女,所以自小姐懂事以来赵氏女就是她最大的对手。”
“赵扶盈一次次在才华上胜过小姐,小姐心里早就恨之入骨了,之所以让王爷把人赶走,并不是误会他俩感情好,而是不想和自己的对手共侍一夫。”
“最重要的是,把赵扶盈打发到无人问津的地方,也是让这位楚国第一才女消失在人们视野里,说白了就是给自己除掉才名上的对手。”
两名婢女还在嘀嘀咕咕,明王眉宇早拧成一团。
“我最担心的还是小姐和王爷的感情,不管怎么说已经嫁来了,总得好好过日子不是,这样下去可不好。”
“还不是因为小姐对太子情根深重,放不下过去,小姐深爱太子,甚至都甘心做妾,要不是老爷和夫人执意反对,请了圣旨,小姐到现在还在痴等。”
婢女一再叹息,明王心碎了又碎,压在心里理不清的谜团也打了开。
难怪她总是误会自己和扶盈,原先还不解,自己都为此解释过无数次了,可她却总是抓着不放;
难怪在知道那幅《傲霜秋菊图》出自扶盈之手时,她会发那么大的脾气,还口口声声说这是羞辱她,就说嘛,自己虽然骗了她,可也罪不至此啊;
也难怪自己好心给她介绍扶盈做书画知己时,她会那般不屑。
原来她一直视扶盈为才名上的对手,根本不稀罕什么知己,她要的是一枝独秀,力压所有人。
更难怪都已经顺她意赶走了扶盈,可她还是对自己冷若冰霜——因为她对扶盈的敌对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说一千道一万都是因为心里另有所爱。
甘心给太子做妾?明王心头苦涩。
她不是有洁癖吗?和太子在一起,她不介意与人共侍一夫,连做妾都愿意。
自己真心娶她为妻,一世珍重,甚至答应她不沾染其他女人,还为她背弃了扶盈,可最终换来的却是连尊重都没有。
“我真是个傻子。”
明王半痴半笑,原来自始至终锦书一直在拿他做对付扶盈的工具。
可悲的是自己竟还傻傻地以为她是在吃醋,甚至还为她对扶盈的敌意而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