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重新跪下身,诚恳道:“微臣想请一道赐婚旨意。”
凌恒听了微微一笑,“这是好事,只是不知是哪家的千金有这样福气,能得到裴将军青睐。”
“不敢欺瞒殿下,她并非官宦出身。”裴琰如实回禀,“也是因此遭到家中双亲反对,但微臣心意已定,此生非卿不娶,恳请殿下能降旨赐婚。”
这么说凌恒就明白了,“凭你此次功劳,一道赐婚旨意当得起,只是贤国公位高德昭,既是长辈反对的婚事,本宫若直接赐婚不免伤了老臣心。”
“你心仪的这位女子除了门第悬殊之外,是否还有其他隐情,以至于长辈不同意。”
“本宫也非是腐朽之辈,若她品行端正,只是家境不高,本宫愿意成全你们,可若她品行不端因此被长辈反对,那本宫就要酌情考虑了。”
裴琰听了赶忙保证道:“殿下放心,此女绝对品行端正。”
说着浅浅一笑,“其实此女殿下也是识得的,不是别人,就是殿下过去的婢女赵南缃。”
凌恒一怔,这话把他听懵了。
“南缃?怎么会是她?南缃不是已经嫁人了吗?她丈夫李洵一本宫也是见过的。”
凌恒脑子一团乱,就听裴琰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洵一也是微臣的好友,数月前他意外遭遇劫匪,被砍断了双腿。”
“身残后洵一终日郁郁寡欢,虽我们一再劝解,可性子良善的他不愿拖累旁人,终是选择了自尽,洵一留下遗信,将南缃托付于我,希望我能照顾她后半生。”
突如其来让凌恒听得震惊,“李洵一不在了……”
话说春闱放榜后他还让人打听过,却得知榜上没有李洵一的名字,当时的凌恒并没太过奇怪,只以为对方是落了榜,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出了意外。
忆起上次遇见还是在正月里,那时的他还好好的,短短几个月人就这么没了。
世事变化得太快,凌恒思绪万千。
“赵姑娘在边境时对微臣有救命之恩,加上好友临终托付,微臣愿意娶赵姑娘为妻,只是因为她是罪奴身份,双亲一直不同意,但赵姑娘的为人相信殿下也是清楚的,微臣恳请殿下成全。”
裴琰没有注意到凌恒神色,继续说着,“当然,洵一过世还不久,南缃正在守期当中,此时不能成婚,微臣想请殿下先赐下赐婚旨意,待期满后再成婚。”
并非裴琰不顾及礼数,只是他深知母亲脾气,想让她心甘情愿接受这门婚事此生是不可能的,最好的法子就是以圣旨压之。
且历来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他又经常外出征战不在家,母亲对南缃敌意太大,保不齐哪天会私自给他定下婚事,请了圣旨也好绝了后患。
凌恒还没消化掉这些消息,许久没有出声,裴琰抬头看去,只见他低垂着脸,不知在思虑什么。
裴琰只是短短几句,却在凌恒心里掀起巨大波澜。
李洵一受伤后南缃该有多难过,照顾病残的丈夫还要赚钱养家,必是辛苦得很,丈夫去世她又是多么心痛……
本以为后来的她日子平稳顺遂,不想又经历这么多波折,那每一件都是不能承受之重,她是怎么熬过来?
可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没有帮上忙。
“殿下,南缃是从东宫出来的人,微臣斗胆猜想,殿下应该也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殿下若降恩,臣保证必视南缃为掌中宝,后半生护她周全。”
裴琰的话将凌恒思绪拉回现实,掩下面庞的不自在,问道:“南缃呢,她对此什么态度?”
袖中手指来回搓揉,凌恒压着喉咙的苦涩,“你是本宫欣赏的武将,南缃也是本宫熟识,若你们两情相悦,本宫……自然会成全你们。”
最后一句凌恒说得酸楚。
凌恒不是没有想过趁此机会将南缃接回身边,可他更清楚,碍于皇家和赵氏之间的恩怨,南缃不会接受他的。
不说旁的,但凡南缃对自己还有旧情,怎么也不会瞒着他李洵一去世的事,就算她不愿直说,也会让赵扶盈等人透露。
而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可见南缃根本不想让他知道。
裴琰出身显赫,又是朝中杰出的青年将领,前途光明,若南缃也喜欢他,嫁给这样的夫婿日后必能幸福。
他希望她能幸福。
凌恒的问题还真把裴琰问住了,说来到现在为止南缃还没有接受他心意。
可他有信心,只要时间久了对方会接受的,裴琰是习武之人,言行心念果断利落,喜欢的女子一定要亲手给他幸福。
不过当着储君的面他也不会说谎,坦诚道:“南缃现在还在守期,不方便谈论这些,说实话,都是微臣一厢情愿,但微臣会努力,一定得到喜欢人心意。”
紧攥的手松了开,不知是私心还是什么,听到南缃还没有动心,凌恒不自觉地轻松了不少。
“成婚还是要两情相悦的好,这样吧,这件事本宫会记在心里,等南缃心意确定了,只要她愿意,本宫定当为你们赐婚。”
裴琰不好再继续争取,凌恒也保证先欠着他这份恩典,往后再议。
人走后凌恒再无心处理公务,独自出神了半日。
\/\/
从宫里出来的裴琰本不想回家,可外出征战这么久,归来总是要跟双亲请个安。
一回到家中,就听到堂里正吵得厉害。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你敢不听从!”
房间里响着国公夫人的怒斥声,“太师的小孙女知书达理,秀丽柔顺,多少名门公子求之不得,这么好的婚事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不管,反正我不同意。”裴逸坚决如铁。
“轮不到你同不同意。”国公夫人也不退让,“婚事已经谈妥,你就安心等着娶妻便是。”
贤国公夫人被晚凝当街羞辱一事闹得堵心,当晚丈夫一回来便跟其诉苦,二人商议如何解决眼下困境。
想起前些日子在官宴上见到了太师夫人,对方说起了家中的小孙女,已过及笄,正是议婚之时,听语气大有结亲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