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王太后也心如明镜,半生后宫的人怎会不知宫里的拜高踩低,深知哪怕没有人指使,一个被撤去绿头牌的妃子也逃不过这个下场。
但这些不重要,她要的就是以此为由头向南缃讨伐。
“陆嫔未被废,依旧是一宫主位,却过得如同冷宫,就算不是你指使,可你统揽六宫事宜,这等不平事若不知情,那便是没尽到职责,若是明知而不作为,就是故意报复,这件事你如何也逃不过。”
不听南缃任何解释,王太后直接定罪,“身负执掌六宫重任,却托公报私,辜负天子信任,哀家是不得不过问了。”
“传哀家懿旨,赵贵妃难当大任,为保后宫稳定,即日起复柳妃协理六宫之劝,与贵妃一同代掌后宫。”
柳妃勾唇一笑,起身向太后谢恩。
众嫔妃本是想看南缃笑话,看到这儿才知太后本意:这是在给外甥女夺权。
南缃不着急,不露声色地应下。
一声皇上驾到,凌恒大步走进殿中。
太后见了也不慌,这次的她可是切实抓住了南缃短处,理直气壮问罪,就是儿子来了也不怕。
听了太后转述,凌恒看了眼柳妃,“这件事你怎么看?”
柳妃扑闪着眼睛,娇声娇语道:“陆嫔是有过错,但皇上已经处置过了。”
瞄了眼南缃,像是怕得罪对方,柳妃声音带怯,“赵贵妃记恨对方,落井下石,确实有些不近人情,总归是相处多年的姐妹,臣妾瞧着陆嫔也着实可怜。”
凌恒淡然地点了点头,“柳妃很是心软良善呐。”
柳妃听闻柔软笑着。
“所以你和母后是认为朕铁石心肠了?”
王太后一怔,柳妃脸上的笑也同时僵了住。
“陆嫔殿前忤逆君王,抗旨不尊死都不为过,不论她如今处境如何,朕能留她一命已是宽宏。”凌恒容色冷峻,“却不知母后和柳妃这般心疼对方,心疼一个对朕忤逆不敬之人。”
“皇儿,你”
王太后愕然,儿子居然这么不给自己留脸面,扫了圈满殿嫔妃,瞥见那一张张低垂的笑脸,妇人如坐针毡。
柳妃也惶惶然立着,窘迫的手脚不知往那里安放。
殿中气氛有些僵冷,众人都不敢轻易开口,唯有佑宜欢喜的凑到君父身侧,撒娇般挨着他贴近。
南缃见状唤了声佑宜,慈爱的哄道:“父皇正在处理事务,莫打扰,到赵娘娘这里来。”
佑宜一看见南缃便撅起嘴来,“我才不要找你,坏女人!”
一句话,凌恒眉头紧拧。
太后和柳妃慌了,正想说话却被南缃率先开口,“娘娘怎么会是坏人呢,佑宜可不要乱言。”
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窃喜,暗道小丫头真棒。
“我没有乱言。”小小孩童声音清亮,双手叉腰气势汹汹,“是皇祖母和柳娘娘亲口说的,你就是个”
“佑宜住口!”太后和柳妃异口同声喊出。
佑宜被祖母和柳妃的急切吓了住,愣愣怔怔缩回脑袋,茫然无措的眨着眸子。
南缃压住嘴角的笑,坐回身子,进行到这里便可,接下来就没自己事了。
“皇上别误会。”柳妃讪笑着解释,“小孩子不懂事,胡乱说的。”
太后忙让嬷嬷将孩子带出去玩儿。
凌恒却不准,拉过女儿,“跟父皇说,祖母和柳娘娘说什么了?”
“皇儿莫再问了。”太后劝说,“看看,都把孩子吓到了。”
不理会母后的话,凌恒再次寻问女儿。
望着父亲,佑宜犹豫片刻后怯生生开口,“祖母和柳娘娘说,说”
“佑宜不可胡言。”柳妃急的脱口而出,语气带着隐隐警告,“我们什么都没”
“朕在问佑宜没问你!”
柳妃吓得一哆嗦,不敢再说话,紧张的盯着小丫头。
见女儿身子发抖,凌恒放柔了语气,“佑宜乖,有父皇在,放心说就是,没有人敢斥责你。”
在君父的鼓励下佑宜才放心,奶声奶气道:“祖母和柳娘娘说,赵娘娘是不要脸的狐狸精,是被很多人糟蹋过的破鞋,是她害的我和母妃不能在一起,让我不要饶过她。”
凌恒压制着心中怒火,“还说什么了?”
“还说趁着大娘娘养伤,把后宫大权夺来给柳娘娘,绝不让赵娘娘日子好过,早晚把她弄死。”
“没有的事!”柳妃惊的花容失色,“佑宜你从哪儿听来这些话的,怎能胡说八道!”
“小孩子不懂事,皇儿你可不要相信。”王太后声音都打颤,“哀家是太后,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来。”
众妃面色隐晦,看好戏的目光在太后柳妃之间流转。
凌恒摸了摸女儿鬓发,“就因佑宜是小孩子,才不会自己胡编。”
柳妃冷汗直流,王太后窘迫的老脸泛红。
让教养嬷嬷把孩子带了下去,凌恒恢复了清冷神色。
“儿臣把孩子交给母后,不想母后就是这么教导龙子凤孙的。”
王太后抬不起头,柳妃早吓得跪倒在地。
“所以今日这一场就是母后给柳妃夺回权利设下的。”凌恒看都不想看母亲一眼。
王太后羞愧的无言辩解。
“传旨,公主移居皇子所,由教养嬷嬷照顾,长大后再择定养母,柳妃挑唆帝女,掌嘴二十,禁足两月,至于母后,日后安居于慈宁宫,后宫诸事无需再过问。”
南缃冷眼看着精神恍惚的王太后,暗道偷鸡不成蚀把米。
原本把凌恒请来是想让他亲眼看看佑宜对自己的态度,处置那背后挑唆之人,倒不曾想,顺便把王太后和柳妃预谋夺权的心思也暴露了。
从慈宁宫出来,凌恒和南缃边走边聊。
抬眼就看到了立在远处的阮情,她肚子明显隆起,一手扶靠在墙边,含情凝涕的望着这边。
对上两人目光后,又怯怯地往墙边缩了缩身子。
见凌恒没有过去的意思,南缃提醒,“阮才人大抵是思念皇上,皇上不去看看吗?”
凌恒目不斜视地朝前走着,“你貌似不介意把我推给别人。”
“皇上是天子,不属于一个女人。”
凌恒步子一顿,“这个问题我们不是讨论过了吗,在我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你,何必再说这些。”
南缃面色如常,“可六宫嫔妃的存在是事实,尤其诞育过子嗣的,跟皇上有了血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