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员,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采用分期分阶段进行投资建设的方式来推进这个项目。”
陈东莱眉头微皱,目光专注而坚定。他的大脑此时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各种思路和想法在其中不断交织碰撞。他一边迅速地梳理着整个方案的逻辑框架,使之更为严谨合理,一边字斟句酌,小心翼翼地组织着自己将要表达的话语。
“我们可以把滨江大道划分成五个不同的标段,然后按照先后顺序依次展开施工工作。首先,要将现有的有限资金集中投放到最为关键的路段上去,也就是从一桥到二桥之间的那段滨江联通道路。”
“经过初步估算,这一段道路的里程大概有九公里长。如果按照目前的规划和预算来看,它所需要的费用仅占到整个工程项目总支出的大约五分之一而已,总的花费应该能被控制在三千万元上下。这样一来,既不会给财政造成太大负担,又能确保重点部位得到及时有效的建设。”
说到这里,陈东莱稍微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江自流的反应。
江自流微微颔首,表示对陈东莱提出的方案予以认同。的确,分段建设这种策略无疑是解决当前资金紧张问题的一个行之有效的好方法。而且优先启动那些至关重要的路段也是理所当然之举。
坐在前排的陈东莱接着说道:“采取分段逐个施工的措施,还有很多其他方面的好处。除了刚才提到的能够有效缓解资金压力之外,更重要的一点在于,通过这种方式,能够最大程度地保障每个阶段都拥有足够充裕的工期。如此一来,就能大大降低因为某些领导一味盲目追求政绩,从而不顾实际情况强行要求加快工程进度、压缩工期等不合理现象出现的概率。”
陈东莱也只能讲到这里了。再往下细说,恐怕就要触及到石梁地委权力结构的深层问题。领导之间的关系,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综合科科长能够置喙的。
江自流是聪明人,很快听懂了陈东莱的想法——核心就是拖时间,通过拉长工期,在滨江大道整体竣工之前,把康乐熬走。这样一来,工程的政绩绝不会落在他的头上。
要知道,像陆茫茫一样,一屁股在地委书记的位置上连坐五年的干部,在江安省内可谓少之又少。
绝大多数在换届调整中担任地\/市\/州委书记的干部,都会在届中调整时有所变动。好一点的会高升副省长,或是去省人大、省政协任职副职;差一点的会被调到其他地市或是其他正厅级岗位继续历练。
滨江大道工程全长四十二公里,光是资金筹措就需要半年以上的时间。更别说中间还有拆迁、测绘等步骤,等到正式开工,或许都要到一年以后了。
只要把工期再往后拖一年半载,这届班子的任期就算过去了一半。到时候康乐一走,接任地委书记的人多半是自己。
此外,采用分段施工这种方式对于滨江大道工程来说还有着另外一层重要意义——它能够有效地削弱该项目所带来的影响力。
要知道,如果采取整体施工的策略,想要一气呵成地完成长达四十二公里的城市主干道建设工作,那么这样的规模和速度就算放在整个省份范围内,也称得上是一则令人瞩目的特大新闻了。毫无疑问,这必然会成为康乐用来大肆宣扬自己政绩的一个关键且核心的卖点。
然而,若是将这个庞大的工程分解成五个相对较小的子工程来分别推进实施,情况就截然不同了。如此一来,滨江大道作为一项突出政绩的影响力将会被大幅度削减。
念及于此,江自流不禁暗自颔首表示赞赏。不但具备出色的业务能力,就连应对复杂政治斗争时所展现出的智商也是相当之高。
相比之下,前任秘书洪瑞在这方面简直就如同一块毫无知觉的木头疙瘩一般迟钝愚笨。若不是如此,他又怎么可能干出那种去引诱对立面的派系大员之女这般荒唐至极、不知轻重的蠢事呢?
官场角斗的事情固然不能放下,但更重要的事情还得是工作——这一点江自流再清楚不过。坐在这个位置上,决不能只斗人,不办事。
他的手指正富有节奏感地、轻轻地敲动着扶手,发出一声声清脆而又微弱的声响。与此同时,他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沉思之色,缓缓开口说道:
“拆分工程这个想法固然不错,的确可以有效地缓解目前所面临的巨大资金压力。然而,即便只是修建这一期工程所需的区区三千万资金,对于我们行署来说,也是一个难以逾越的鸿沟。”
陈东莱微微一笑,话题似乎进入了他的专长领域了——论起筹钱的本事,他在这个时代可谓无出其右!
“专员,永安县对大规模基建工程的资金筹措有着丰富而完善的经验。为了推进县内几个重大工程建设,县委县政府统筹成立了一家国营的投资公司……”
他从永安县投资公司的成立说起,毫无保留向领导叙述了卖地—基建—卖地的资金循环筹措经验;县里的财政数据和县投公司的盈利状况,他早就烂熟于心。此刻运用在为领导的讲解中,效果自然非同凡响。
后座的江自流听得非常认真,默默在心中比较着数据,时不时向他提出些许问题。
“我算是明白了。上半年永安县的经济增速飙升到41%,多半也有你这套房地产开发的功劳。”
江自流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小伙子带给自己的惊喜还不止一个。要是真能在行署落实他的这套方案,说不定真能发挥奇效!
且不说行署目前的财政状况紧张,他对财政和地税系统的控制力度也不够。如果能凭空多出一个钱袋子的话,能够显着有效地扩展他的权力。
想到此处,他眉宇间的忧虑似乎都消散了几分,与前座的陈东莱细细攀谈起这套经验的细节。不知不觉间,鱼泉宾馆已经近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