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术瞧着峄城百姓不安的样子,对自己的未来也冒出些迷茫。
从始至终,她的愿望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在一个安全、平和的环境中,攒足这辈子所需要的金钱、物资,过着悠闲自在、不会被人欺负的生活。
但现状和她的心愿剥离地越来越远。
她发现,杀人已经解决不了问题了。
如果只是一个赵监军,那可能是朝廷在选派人手上出现了一些问题,但瞧着这群新来的年轻人,他们不计一切的满足私欲的样子,她已经知道,这个世道已经注定会乱下去了。
这几人为何能如此肆无忌惮?因为他们背后是太后和皇帝,是皇权。
黎术回去之后,努力的思考着自己的前路。
杀在前头冲锋,努力做个能保家卫民的人?绝对不行,一是她没有那么高的觉悟,也不想有,二是……枪打出头鸟,她可以强横,但上头必须有人顶着。
而这个人……理所当然,荣争玉最合适。
他来做前头的冤大头,她负责保护自己不受委屈,非常好。
黎术决定,从今以后,她和荣争玉就不是点头之交了。
他将会是她精神上的“领路人”、身份上的远房表亲,在胡说八道方面,她一向很擅长,以后继续发挥自己的长处就是了。
想明白之后,黎术也更坦然了一些。
一早,她将小伙伴们召集在前,一脸严肃。
陈飞青最近一直觉得很不安,见她这样,更是紧张。
“是不是军中要将咱们手里的兵收走了?”陈缨有些紧张,“我和哥哥想了几日,觉得若是军中不打算阻拦那几个公子,那咱们不如搬去山里避避风头。”
“想什么呢?这个时候去山里,打算当新守卫的磨刀石吗?”黎术摇头拒绝,随后笑着说道:“大家也不用紧张,还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
“阿黎,你是有什么打算吗?”常伐连忙问道。
黎术看着他们,表情认真道:“我需要你们帮我做些事情。”
“什么事,你尽管说!”常伐立即坐正了身体,觉得又来劲儿了。
“常大哥你比较机灵,这事儿交给你来办确实最合适,我想让你指挥武庄的孩子或是无所事事的老人多去峄城衙门以及那些公子哥的住所附近逛一逛,无需靠近,只负责打探消息就好。”
“你想要的消息是指……”常伐有些不太确定。
“这些公子的来往交际,生活习惯,甚至宅中的私密小事儿,只要能打听到的,都记下来,有没有用,以后再说。”黎术道。
“这没问题!”常伐立即拍了拍胸口,十分自信。
招安之事,对谁的刺激最大?就是他们军户了。
他们这些军户,付出了这么多年,到最后竟然连马贼都比不了,这种憋屈,谁心里能懂?
所以打探那些人的消息,大家都会愿意做的。
只是多去盯着些,也不是多么凶险的事儿。
“段大哥你与大武头商量一下,若有可能,我希望武庄上下,不论男女老少,每日都抽出空来练武,如果大家伙愿意,可以到我这里来领兵器,将来若有什么变故,也可用来防身。”黎术又道。
她从贼窝里挪走的那批兵器不算少,也不好卖出去,留下也没用。
段长冬作为武头,也比其他人要敏锐一些。
他能感觉到,自从招安的消息传出,人心都变得浮躁了许多。
“这个我来办。”段长冬立即点头应道。
“那我呢?我也想做点什么!”陈缨一脸严肃。
“表姐和阿鱼你们也可以参与训练女兵,邓家哥哥们主要负责与葛都尉联系,表兄,我希望你观察游商们的动静,看看南方水灾之后,哪些布品、药材、香料价格浮动异常,将咱们公账上的银钱投进去,赚些差价来。”
“……”陈飞青有些怀疑自己了。
他要负责赚钱了?!
他行吗!?
“表妹,万一亏了怎么办?”陈飞青觉得压力很大。
“亏了……那就从别的地方赚回来。”黎术毫不在意,“前些日子上山剿匪时,我瞧着山上的石头挺多,奇形怪状倒是不错,那曾公子几人如今刚刚在城里落脚……你和邯惊他们一起上山挖几块,用你这张会忽悠人的脸去试一试,万一还能赚上一大笔呢?”
“能……能吗?”陈飞青不太自信。
“能!”旁边的邯惊兄弟立即拍了拍陈飞青,“真的能,我听人家说过,那京中的富贵人家里头都放着假山的,我还见过卖奇石的人呢,一块破石头,只要给他安一些稀奇古怪的噱头,便能卖出高价来!”
“那几个公子初来乍到,如今不骗,以后更没机会,他们如今要名声,只要咱们小心些,小命无碍!!”邯惊又道。
被他这么一说,陈飞青也觉得可以试一试。
邯惊这人平日都跟着常伐屁股后头跑,与黎术交流不算多。
不过此时胆子却比平时大得很。
黎术又给剩下的三人也安排了一些活。
排下来之后,每个人每天除了练武之外,剩余时间,几乎都挤满了,大家伙从前还觉得累,现在一想到那招安的事儿,浑身不踏实,有事情做反而还安心些。
几人才谈完,黎术的院子外头来了人。
还是葛都尉陪着一起来的。
葛都尉面色不好,似乎知道了什么噩耗一般,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蔫儿劲儿,见了黎术之后,更是上前抱拳一下,然后灰头土脑地站在了旁边。
来者,黎术见过。
之前去军营的时候,这人就在监督着比斗,是赵监军的狗腿子。
对方一进门,黎术便有了几分猜测,多半是因为她砍杀马贼之事来的,这是要收她手里的兵?
狗腿子带了十几个护卫,一个个夹紧尾巴跟在后头,都是些普通士兵,并没有荣争玉的人。
也就是说,对方来此,荣争玉应该是不赞同或是不知道的。
“谁是黎术?”狗腿子扫了几人一眼,最后落在了她身上,确认之后,直接道:“我们家主子说了,你非军中之人,无权掌管军中士兵,所以派我等过来收回荣将军的令牌,拿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