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术清楚自己的任务,她只是要监督招安,不是阻拦招安,所以哪怕她想杀马贼,以后也不能表露出来。
刘县令瓮声瓮气的,也不反驳了。
杀吧杀吧,反正他是县令,等他辞官回乡,这些事儿就都与他无关了。
黎术偏过头看着县令,瞧着他突然平静的样子,提醒道:“刘大人,您该哭了。”
“……”刘县令嘴角一抽,觉得有些丢脸。
但他也知道,黎术的方法好用。
他这个县令夹在两方势力中间,向着谁都倒霉。
如今黎术愿意扮演坏人,让他做个没选择的可怜虫,他若是不配合,那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所以很快,刘县令道:“你怎么能如此胆大包天,这些!这些人都是为本官呕心沥血的下属,他们都是被逼无奈只能听命行事,你要打就打我,下次决不能打他们!”
刘县令有些后悔自己吼得晚了。
若是在黎术下手之前装一装,这些下属们还会感谢他的求情之恩。
“堂堂县衙,竟然被别人占了去!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辞官回乡去养猪!你若是有气性的,莫说是贵公子的几句训斥,就是刀子架在你脖子上,也要守着衙门!”黎术顺势就骂道。
刘县令一听,整个人都懵了。
瞬间,脸憋红得厉害。
他的确是辞官回乡了……
刘县令也是个文人,考学多年才能当上如今的县令,虽说地位不太高,可也是个父母官,脸面也是有的,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羞辱。
“你……你大胆!你乃是项将军的徒弟,背后有大靠山,我只是一个小官,如何能和那些人作对?”刘县令反驳着。
“我管你是什么官,我只知道这衙门是你的,若是再丢了,那就证明这招安之事就是胡来,扰乱衙门正常运行,那就别怪我对所有人不客气!”黎术又怒道,“你若委屈,滚回去找你的曾公子哭诉去,看看你巴巴讨好,可能换来他几分善待!”
刘县令的确是哭着走的。
他心里是真的委屈啊!
都来欺负他。
因此,见了曾闲儒之后,刘县令的眼泪是情真意切,简直是句句泣血:“曾公子!您是不知道那黎军司如何猖狂凶狠!她从前就曾拉着一车的尸体来衙门,前些日子更是当着我的面砍死了很多个马贼,她是真的杀人不眨眼啊!如今当着我这个县令的面,不仅打我的下属,她还说我无能,一点用都没有,衙门的公务都不管了……”
“口口声声说我玩忽职守,说这招安的事情将衙门都打乱了,她这是欲加之罪!可我能怎么办呢?”
“她抓到了咱们的把柄,打人我也拦不住啊……”
“曾公子,她还说,衙门的账要分开算,还说百姓的田和屋子必须赔,要不然就将咱们才弄好的军营烧了!”
“她看似公正,可实际上却让本官给她找了个房子,就在您这宅子隔壁,说是方便监督您招安之事,另外她还说她负责此事,因此这衣食住行甚至是薪钱,都得让招安的人出……”
“曾公子啊,黎军司捉到了本官的错处,本官实在是没法子了啊!”
“……”
刘县令说得是声泪俱下。
他心里是真不明白啊,边城不繁华,天气也不好,天热的时候多水容易内涝,天冷的时候下雪,冰冻千里,这些贵公子不好好待在京城,非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他好好的一个父母官,愣是成了个孙子!
曾闲儒等人一听,都被气得不轻。
“她果真如此猖狂?!连衙门的人都打!?”曾闲儒怒道。
“那可不是么!她说本官是朝廷命官打不得,但是那些衙役却不是,各个都能打,不仅能打,若是再犯事儿,还要杀呢!招安之事,你们全权负责,若需要人手,在外头另聘便是,不许任何在职之人胡乱插手……”
“她打那些衙役,就是打我这个县令的脸面,本官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刘县令又道。
刘县令心里虽然真觉得黎术猖狂,骂他的话,也格外难听。
但他内心也知道,谁是一切的源头。
这几个公子哥儿,简直胡来,根本就不适合管衙门的事儿。
这县衙看似不大,可忙着的事情多着呢,几个公子却只盯着一些案件,其他公务,能拖则拖。
他们想要破案让百姓吹捧,可事情有轻重缓急,也不能只顾着一头吧?
而且,他们为了招安,占了不少土地也就算了,还将那些马贼捧到了天上去!
所有人等,只要是马贼,来者不拒,曾与百姓有杀亲之仇的马贼,一跃成了巡防守卫,正大光明在百姓面前耀武扬威!
甚至,曾公子等人,还不许百姓羞辱这些“新守卫”,说是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任何人等不能继续追究……
这些话,莫说是那些失去亲人的百姓了,就是他听了,都害怕心凉啊!
他在边关当了这么多年官,他清楚每年死在马贼手中的人有多少,知道马贼们要钱不要命的个性!
马贼,都是重刑犯,却成了香饽饽……
刘县令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如此义愤填膺。
“曾大哥,这个黎术不也只是个女儿家吗?为何可以做军司?”左元儿有些不解。
曾公子叹了口气:“你不懂这边关的规矩,这些将领之间,也是讲究师承的,那个项倚山如今被追封侯爵,若项倚山的女儿也是个习武之人,要上战场,无人会阻止,而他的徒弟,就更不用说了,徒弟继承师父的能力,即便只有三成,在外人眼里,也不是个草包……”
本朝军司官职不高,但与监军、军师意义差不多,但却是主帅可任命的身份。
如今只让她管招安之事,已经算是讲道理的了。
“咱们辛苦办事,她却能指指点点?”左元儿心里有些不平衡,“她压根就不赞同招安,又怎么会理解咱们呢?肯定会故意找茬的吧?”
“没错,所以咱们决不能让她抓了把柄,否则招安之事,一定会耽搁的。”曾闲儒无奈道。
“咱们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左元儿有些惆怅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