琇莹才睡下。
山桃过来的时候,也不顾那么多了,直接把人都撵出去,将琇莹晃起来。
“莹莹,你实话告诉我,辽东小郡王到底是谁?”
琇莹揉着双眼,身上还发着热,一张脸红扑扑的,看到山桃本能地喊了一句嫂嫂。
山桃知道她还没睡醒,就坐在她身边,轻声问道:“莹莹,你仔细想一想,你认不认识辽东小郡王?”
一连问了好几遍,琇莹才明白山桃在问什么。
她支撑着身子半坐起来,疑惑道:“哪里来的辽东小郡王?我怎么从没听说过?辽东只有一个辽东王,他的十几个儿子都没封郡王呢。”
“辽东王本就是圣上为了安抚人心才设置的,这地盘上只能有一个王,若是封了十几个郡王下去,大家吵吵闹闹的,岂不是乱了套了?”
“至于后头叫谁当下一个辽东王,那就是圣上说了算了,嫂嫂,好端端的,你怎么会忽然编排出一个辽东小郡王?”
山桃抿着唇没说话。
这种事情,琇莹是不会对她撒谎的。
那难道是花妈妈说谎?
花妈妈的身契在她手中,人也被抓回来了,按理说,是绝不敢撒谎的。
一个老妈子,奉了主子的命去辽东送信做生意,回来换了主子,新主子问她,她必定要说实话的,哪里敢隐瞒?
旧主子又不是她的救命恩人,就算许给她恩惠,可那点恩惠跟性命相比,算什么呢?
何况花妈妈换了主子,旧主子又下落不明,就算许了恩惠,这恩惠也兑现不了,花妈妈何必这个风险。
琇莹心细如发,立马就察觉出不对劲。
“嫂嫂,你是不是听见什么风声了?你可不能瞒着我,辽东的事情事关天下,事关朝局稳定,嫂嫂若是瞒着我,金大哥和王家舅舅、裴大哥那边就会有危险。”
一句话提醒了山桃,她回过神来,连忙把那花妈妈所言都告诉了琇莹。
琇莹躺不住了,她当即就要下炕:“嫂嫂快带我去,我来问问她。”
这件事当然最好是由琇莹亲自去问。
山桃可不懂时局朝政,连圣上到底有几个王爷都不知道。
她虽然认识字,上辈子也跟着徐光宗读过一些书,但对于朝政一窍不通,勉强知道一些朝廷律法,不至于被人哄骗了去,至于别的,她是真的不知道。
问她朝政时局,还不如问她绣花种地。
但就这么让琇莹去了,那花妈妈必定会起疑心。
琇莹现在虽然说是乡君,可外人都以为琇莹是沾了孙时安这个哥哥的光,一个白得来的乡君,年纪又小,懂得什么呢?
怕是只会吃喝玩乐。
如果问这种话,也带上一个闺阁少女,花妈妈这种有经验的老妈妈,是一定会起疑心的。
山桃将来还要用到花妈妈,花妈妈若是起了疑心,那就不能放心用了。
就算不用花妈妈,花妈妈要是怀疑起琇莹的身份,山桃这心里也放心不下,只能像对待照庆一样,对待花妈妈。
到时候又得分出人手去看着花妈妈。
且花妈妈和照庆还不一样。
照庆毕竟年纪小,心眼哪怕再多,也多不过花妈妈这样的老妈妈。
与其成日提心吊胆,担心花妈妈会把事情说出去,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让花妈妈怀疑琇莹的身份。
“你还在病中呢,你先躺着吧,我去问清楚,等我问清楚了,再回来告诉你。”
山桃一个眼神,琇莹就知道山桃的心里在想什么。
她低头寻思了一阵子,便轻轻点头:“这样也好,嫂嫂去问吧,我头有些疼,说了这会儿话,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山桃见她神色不怎么好,用手一摸她的头,果然比方才要热一些,心中就暗自后悔。
是她太着急了,明知道琇莹还在病中,却跑来用这样的事情烦着琇莹。
山桃至今还记得那金光道长跟她说过的一句话。
金光道长给琇莹把了脉,就说了八个字,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当时山桃还有些不高兴,这老道士,怎么才见到一个小姑娘,就下了这样的判定呢?
这不是诅咒琇莹吗?
后来看在金光道长救了琇莹的份上,山桃才没有多嘴。
现在想到金光道长所言,山桃心中便咯噔一跳。
道长说的不错,琇莹就是太聪明了,遇到事情喜欢多思多虑。
她又总喜欢逞强,这才叫身子不好。
前些日子,琇莹跟小女孩儿似的,和同龄的姑娘们说说笑笑,那身子不就强健了许多?
往后她还是少拿这样的事情到琇莹跟前来说,还是叫琇莹继续做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吧。
嘱咐范妈妈等人好好照顾琇莹,山桃便出了摘星馆,一出来就问璎珞,孙时安吃了醒酒汤没?
“老爷吃过了,不仅仅是老爷,员外那里,还有昨日跟着老爷和员外去吃酒的几个管事那里,都送了醒酒汤去。”
山桃点点头,转身吩咐琥珀:“你跟方嬷嬷说一声,就说我带着郑妈妈在西杂院有事,若是后头巷子里邹家那边还有什么事情,就让方嬷嬷看着拿主意,倘若她有拿不定主意的,那就把李捕头请到前院去吃茶,等我忙完了再去会会他。”
先前李捕头来孙家,山桃都是把李捕头请到小花厅说话的。
今日两个人既然翻了脸,就没必要再把李捕头当成亲友看待,外男进府,该去哪儿就去哪儿。
花妈妈被关在西杂院的柴房中。
她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少让自己遭点罪。
因此,花妈妈不吵不闹,郑妈妈就没叫人绑她。
山桃一进门,花妈妈就连忙跪下来给山桃磕头:“小人见过夫人!夫人愿意买下小人为奴,小人心中感激不尽,从此以后,原以为夫人当牛做马,绝无怨言!”
郑妈妈叫婆子们搬来了椅子桌子,上了点心和热茶,怕山桃冷,还特地搬来了火盆,又把一个手炉塞进山桃的手中。
外头的确冷,这柴房里也跟冰窟窿似的,这么一捯饬,山桃身上就暖和过来。
她施施然坐下,抬眼笑着看了看花妈妈:“妈妈说的这个话,我怎么这么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