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妈妈原先是跟着那位制香大家的,跟了那位夫人几十年了,夫人死了,她才被贾秀莲花了高价买下来。
估摸着贾秀莲买她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对贾秀莲保证的。
跟了贾秀莲半年,花妈妈的主子又换成了山桃。
再依样画葫芦表一下忠心,山桃可不信。
郑妈妈等人也都表过忠心,山桃一开始也是不放在心上的。
但相处久了,彼此都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性子,山桃也就渐渐地信了。
人心是肉长的,大家都是真心换真心。
山桃对方嬷嬷和郑妈妈等人好,她们自然也会回报。
现在这么说花妈妈,未免有些刻薄。
但山桃就是要拿出这种气势来,她不接花妈妈的话茬,花妈妈才会心虚。
一心虚害怕,再震吓两句,花妈妈就不敢有所隐瞒了。
果然,山桃冷笑了几声后,那花妈妈额头上就冒出了点汗意。
“夫人,小人……”
“好了,你不用表忠心了,忠心与否,不是靠嘴上说说就可以了,你是否会做到忠心于我,得看以后你的行动,眼下,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若是不老实回答,我即刻就叫人把你打一顿。”
“倒不至于打死,我们这样也是好人家,打死奴才,不是我们会做的事情,何况打死奴才,也是违反律例,我们可不做这样的事情。”
山桃笑了两声,那花妈妈就好像松了一口气一样。
“不过,虽然不能打死人,但也不是没有别的手段,花妈妈,你从前也是个管着好些人的妈妈,这些折磨人的手段,你比我懂。”
她说罢,就吃了两口茶,再抬头时,花妈妈已经面色煞白了。
“夫人,您想问什么,老奴必定会老老实实回答!老奴是个可怜人,一辈子为奴为婢,到老了,只想找个安稳地方养老过日子,主子们叫老奴做什么,老奴不敢不做,不然,不是要被发卖,就是要挨打挨骂。”
“先前贾大娘子叫老奴做的事情,老奴可都老老实实按照贾大娘子的吩咐去做了,未曾有一丝偷懒懈怠,夫人若是不信的话,问一问贾大娘子,就知道了。”
山桃微微一笑,看来这花妈妈还不知道贾秀莲已经不在瑶溪城了。
她明白贾秀莲的脾气,若是脾气上来了,稍有不顺贾秀莲心思的,贾秀莲必定会对下人们又打又骂的,甭管是多大年纪的老妈妈,又是多有脸面的管事嬷嬷,贾秀莲一概不管,先打了再说。
在贾秀莲跟前,耍什么滑头都没有。
连打带骂下来,任凭什么人,嘴巴也老实了,性子也驯服了,哪里敢耍心眼。
这花妈妈给贾秀莲办的差事,的确不错。
山桃想了想,便道:“我大姐已经把你们三个都卖给了我,自去攀高枝儿了,她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了,说是去找个什么男人,她是连夜走的,还说来不及了,家里的老太太被她气得不轻。”
“花妈妈,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们家里是很早就跟我大姐断绝了关系的,可那日我大姐吃了虎狼之药,导致早产,你不在她身边,她倒是还惦记着叫明翠明红来找我,我奶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我是个没什么经验的,当时就吓得手脚发软,我奶却什么都懂,帮着她忙里忙外地操持着,扶着她过了鬼门关,把孩子顺顺利利地生下来了,她当着我奶的面儿,发了毒誓,说以后不会再不守规矩,在外头胡来。”
“还说什么要抱着孩子跟着我奶过,孝顺我奶,抚养儿子,这辈子就不折腾了,我奶本来就喜欢她,先前是因为太生气了,所以对她不管不顾,如今她既然发誓说要改好了,我奶自然高兴,就忙活着把她和孩子都接了回来。”
“原以为她真的改过自新,谁成想竟然是骗我们的,不仅不告而别,走之前还卷了我奶好多钱走,只留了几句话,叫个粗使丫头告诉我们,说是要去找什么人,来不及了,吃了虎狼之药,也是为了不想大着肚子找这个人。”
“这可把我奶气坏了,本来想着报官,但又一想,若是报了官,我大姐这辈子就真的完了,我奶到底心软,想着给我大姐留几分脸面,就把明翠明红抓来问个究竟,可这两个丫头竟然一问三不知。”
“花妈妈,你将心比心,家里的女儿为了个男人,才生了孩子,就丢下孩子,卷着钱跑了,我们能不生气吗?我奶的意思是,你老实说出这个男人是谁,我们找到这个男人,把我姐给带回来,也算是全了你们主仆之间的情义……”
一听山桃说要把贾秀莲带回来,花妈妈就直摇头。
“夫人,您可别想着这件事了,贾大娘子的性子有多硬,您比我还清楚,她这个人倔着呢,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她已经决定要去找韩大人了,您怎么可能把她拉得回来?”
一听“韩大人”这三个字,山桃就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心底有一个不好的预感,正快速漫延。
山桃便脱口而出:“韩大人?哪个韩大人?”
她只认识一个韩大人,就是死了的韩秀。
贾秀莲也认识这个韩秀,甚至有一段时间,徐光宗还刻意讨好韩秀,想着从韩秀这里捞到点什么好处。
先前山桃只以为徐光宗是趋炎附势,现在想来,大概还不止这些。
估摸着是贾秀莲知道韩秀是什么人,所以怂恿徐光宗去的。
她本人之所以对韩秀不怎么热络,难道说是因为上辈子韩秀也死了?
可王素芬和贾老太都说韩秀在那次抓山猪中并没有死,死的是金爷等人,那就说明,韩秀那次活下来了,之后死了,而贾秀莲一定知道这件事,所以她才对韩秀并没有那么上心。
巴结不上,也就丢开手了。
贾秀莲要找的这个韩大人,必定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山桃的心里忽然闪过一个人名。
她嘴巴一张一合,还没说出来,耳边就响起了花妈妈的声音:“是南边来的韩卓韩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