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的结果出炉后,大理寺门外熙熙攘攘,百姓围着看张贴的榜单,或窃窃私语,或唏嘘感叹。
容珩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眉眼沉静,面无表情。
他并不急于走进人群,而是站在一旁,看着每个人的反应,神色冷峻而意味深长。
“主子,看来这考核榜单一出,许多人都已经开始私下活动了。”
程纪低声说道,他站在容珩身旁,一脸谨慎。
“那便让他们活动。”容珩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冷意。
“聪明人总会东奔西走,试图寻求庇护,反而会暴露更多的人。说到底,他们不过是自作聪明,帮我省下不少力气。”
说话间,一个身穿青色官袍的青年快步走了过来。
当他与容珩四目相对,微微一躬身:“下官沈宴,拜见五殿下。”
沈宴,宦海里难得一见的明珠。
容珩眼中浮现一丝欣赏,他曾听闻这位青年虽出身平民,却因读书勤勉,屡屡在地方政务中显露锋芒。
今日这场考核中,他的名字也毫无悬念地跃居榜首。
“沈宴,你可知道这大理寺少卿之位为何许人能担?”容珩淡淡开口。
沈宴眉头微扬,眼中闪过一抹思索之色,然后正色回答。
“臣愚见,法律为国之根本,少卿一职,当为持公正之心、弃私欲之人所任。”
“你倒是个会说话的。”容珩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若是朕,想将此要职交予你来担,可愿意一试?”
沈宴一怔,随即愣住。
他显然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在这般场合得到如此重任。
不过片刻后,那震惊便被他生生压下,转而是眼底一抹明亮的光。
他双手作揖:“谢殿下信任,臣愿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容珩微微颔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突然看到不远处几个身影匆匆隐入人群中。
他眉头一动,那冰冷的目光朝远处扫去,眼神定在某个方向。
“程纪,你去追。”他声音低沉。
程纪心领神会,立刻领命消失在人群中。
而剩下的围观众人却浑然没有察觉容珩的注意力转移,仍然忙碌地议论着榜单。
这场考核,从榜单成绩到接下来的人事变动,无一不牵涉整个京城的利益脉络,容珩这一步棋下得稳准狠。
那些胆怯的庸才中,有人选择装聋作哑,也有人试图找寻依附的“树”,殊不知树林越深,越是容易迷失。
容珩正要朝门口走去,却听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姓沈的!就你聪明是吧?榜首了不起?敢抢我的位置,我看你沈宴是好大的胆子!”一名中年官员,怒不可遏地冲出人群,目光阴冷,看向沈宴。
沈宴见状,却纹丝不动,连眼神都未曾晃动半分,仍旧站得笔挺:
“大人此言差矣。这榜单自非一人所定,考核成绩如何,全凭公平公正,下官承蒙列位上官赏识,才有此成绩。这又何来抢呢?”
“你——”
那人被这一番正气凛然的言辞逼得语塞,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咬牙低声威胁:“小子,刚飞上枝头就别太得意了。京城的水深着呢,你不识时务,小心哪天淹了自己。”
沈宴眼神淡然:“如此深言,倒也成教益。多谢大人提点。”
容珩挑眉,忍着嘴角微扬的冲动。
他眼中的沈宴,此刻更像一柄寒光湛湛的剑,锋利得令人畏惧。
他缓步向前,站在沈宴身后,冷冷看了那冒犯的官员一眼。
那中年官员霎时噤若寒蝉,生怕惹怒五殿下,一溜烟跑远了。
“沈宴,”容珩低声问道。
“若乱臣当道,以奸计妄图害人,你又会如何处之?”
沈宴躬身行礼,答得干脆:“先证实其罪,再以法断之。”
容珩沉思片刻后,笑了一声,眉眼间闪过晦暗的光:
“希望你一直能如此清醒。”
门外的嘈杂声逐渐远去,沈宴低眉立在容珩身旁,气度从容。
翌日清晨,京城的阳光清透如洗,道路两旁的槐树绿影交错。
各大茶楼和酒肆里早已人声鼎沸,街巷里的议论声就像漫天飞舞的风筝线,将沈宴这两日的事连成了一片。
“听说了吗?那位沈大人,竟然当上了少卿!”
“岂止是升职?这可是进了天子眼!以后可不得平步青云了?”
“切,你少一惊一乍,哪里是运气好。这样的出身,若不是踩了什么贵人的肩膀,哪有可能?”
“说得有理!你看他一个寒门子弟,凭什么比我们家公子更胜一筹?”
一时之间,酸意满满、怀疑不定的话语充斥着每一寸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