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媛将迟迟推到为玉怀中,对着她跪下来,长话短说地坦白。
“京城所有官员家都至少有一到若干个不等的宁家党羽,都是好几年前放进来的,只求不被发现,都是低等的家仆,进出消失也不会有人太过在意。”
“我们只想搞清楚为什么会发生惨案,加上娘子是宁家血脉,因此我们颇为信任,我有联络的人,我已经写了纸条放在了你床帐边挂着的安神助眠的香囊中。”
自打那日见了谢双回来,为玉对她有不似曾经那般随意,她就渐渐明白,大约是怀疑她的身份了。
只是为玉是真的对她好,她也不是蠢货,宁家有罪无罪自在人心,宁家血脉通敌,那么一切白干。
“还有,丁嬷嬷不知我是谁,她是个变数,也是她,我才知道你的身份是当年替娘子做替身逃走的丫鬟之一,所以才想要接近你,取得你的信任,想着拉拢你,在国公府有眼线。”
说到这里,姚媛斩钉截铁地说,“国公府没有眼线,丁老板说了,谢家在北地对宁家党羽很好,因此不会有坏心,还请,还请你能让国公府出面保住丁老板一命。”
“丁老板真是一个非常好的人,他绝对不会做伤害北地的事情,在娘子没有出现时,丁老板一直在保护我们,养育我们。”
迟迟不敢相信姚媛突然的反水叛变,可也明白还有需要送出去的人等着她去安排。
只能恶狠狠地瞪了姚媛一眼,“你不配说你认识宁家人,不是宁家收留你姐姐,你早就死了。”
姚媛眼神骤然变得阴戾,“宁家为什么收留我姐姐,不就是因为西戎人杀了我们父母兄弟吗,不是我们求着宁家收养的!就是要收养战争孤儿博个好名声吗。”
“别人是不是自愿去给宁家做丫鬟的我不清楚,我姐姐是不愿意的,是你们派人来把我姐姐带走的!”
迟迟咒骂她:“你狼心狗肺!不是宁家,你们姊妹能够在乱世活下去吗!”
“对,可以了吗!我就是狼心狗肺!拿着宁家给我们一两口饭的恩惠,逼迫我做不对的事,让我去劝为玉回北地,她不肯,就让我想方设法跟着她身边,还想让我杀了她!”
“真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了,要我说,宁家被灭怕就是存了在北地做土皇帝的心思,一个王朝两个皇帝,宁家不灭难道天下灭吗!”
“一步错步步错,迟迟姑娘,还请回去告诉娘子,西戎人不是好东西,他们没有一个好东西,先和朝廷一起将他们绞杀再说别的!”
迟迟啐了她,“废物。”若是有气力,她甚至想要一脚踹到姚媛心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当年为何会瞎了眼让你去平阳侯府!”
为玉只看着姚媛,“你什么都别说,谢三不会伤你。”
语毕,为玉解下身上的披风给迟迟戴上,搀扶她走了出去。
为玉和姚媛就是步行而来的,又是走的小门,没有跟着的人,就方便许多。
路上没什么行人,为玉挑着小巷子走,感觉到迟迟停下脚步,为玉放开搀扶她的手。
为玉看迟迟戒备的眼神,“不用担忧什么,不管谢与归、谢双设下什么局,妇孺他们都不会伤害,若是发现他们的人跟踪你们,不必驱赶也不要发生任何冲突。”
迟迟还是冷笑。
为玉凝视她,“谢三肯定是作戏给你看的,他不会真的用杀无辜小孩来逼迫你,这些孩子我给你保证,肯定没事。”
迟迟端详为玉片刻,厌恶地说:“你过得太好了,所以无法想象这些年我们都是如何过来的,皇家不会给宁家清白,所以只能这样来给所有人报仇!”
当清白无法给出的时候,就只剩下了疯狂报复。
到底是要出一口气的,不能用和平的方式解决,那么,什么方式稳准狠就会采用什么。
为玉很沉默。
迟迟不觉得通敌有什么错,“就算是西戎人又如何,只要能够给宁家复仇,无所谓的。”
为玉转身离开,“你们不会赢的。”
“你们也不会赢的。”迟迟咬牙。
对啊,都不会赢的。
所以,意义又是什么呢。
**
大内之中更是噤若寒蝉。
雍州沦陷后,京城众人草木皆兵,就怕下一刻西戎人杀到京城来。
朱崇升就没有出过宣政殿一步,流水的臣子们轮班进去。
其他的宫中杂事,甚至不算大的朝政决策,都只能落到只赵皇后身上。
赵皇后本就羸弱,知道这种时候她不能倒下,强撑着处置公务,结果直接倒下了。
谢春和也在这个节骨眼被推到了人前。
到底,也是皇贵妃。
且她这两年一直都在帮衬,因此她一接手帮忙,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谢春和处置完杂事,听着宫婢来说只赵皇后醒了,落在算盘上的手指一收,对着还等着的御膳房管事姑姑,“本宫去看看皇后娘娘。”
她起身过去,还未到门口,就瞧着小皇子藏着树后面鬼鬼祟祟看着她。
“小殿下怎么了?”谢春和看他哭唧唧的,朝着他走过去,见他背着手,顿觉不对劲,直接扯过来看,发现他掌心破了皮,顿时黑了脸,“谁干的?”
小皇子使劲摇头。
“谁欺负你了?”谢春和板着脸问他,“告诉我,你的包庇不会让欺负你的人感激,只会认为你怕事是怂货,以后还会变本加厉欺负你。”
“在你不够心狠手辣之前,告状才是你最好的选择,你是中宫嫡出,谁敢动你,就是不要全家的脑袋了。”
小皇子摇摇脑袋,噘嘴说:“我,我自己翻窗户出来的,他们说母后要死了,我没人要了,你也不要我,还说外祖父不会让你要你,我以后要自己待在这里,是真的吗?”
谢春和摸着他的小脸,很是怜惜他,“小殿下觉得我对你不好吗?”
小皇子想也不想就说:“很好,你对我特别我!”
谢春和屈指刮了下他的小鼻子,“那怕什么。”
小皇子瘪嘴,要哭不哭地小声问:“母后真的要不要我了吗?”
瞧着真是可怜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