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庆丰备了酒,一个人坐在那独饮,沈安安沐浴更衣回来,他依旧没有起身的意思,酒壶却已经空了一坛。
沈安安便朝他走过去,轻声说,“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若再有下次,我一定会提前告知你。”
嘴上如此说,可若是下一次再有机会坑端梦梦,她一定不会手软。
况且,今日事儿,她也早就说过了,他当时不阻止,事后回来还和她生气,是什么道理。
“你当真不知我在气什么?”他抬头,眸中有了朦胧醉意。
对付这个女人,他发现生气,发怒都没有用,他要学会来软的,不能再和她硬碰硬。
不能像上一世一样,二人做一对不懂沟通,只会争吵的怨偶。
“因为我糟践了你的心意?”
他说,那艘船是他精心准备,尤其萧泽,他二人中间有着血海深仇,他自然也会不痛快。
萧渊不语,突然伸手攥住她手腕,将人拉坐在了自己腿上,充满酒气的唇贴着她脖颈。
“我从不在意端梦梦和萧泽,还是和别的什么男人做了什么,我在意的,是你的不在意。”
他掐着她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沈安安,你也知晓你今晚糟践了我的心意,我早早备下那些,希望能给你留下美好的记忆,可你呢,你半丝都不在意。”
也许,是他的报应,报复他梦中对她的冷漠疏离。
原来,被爱的人不重视,是如此撕心裂肺的疼。
沈安安愣了好一会儿。
他的意思是,他在意的只是她,从不曾在意端梦梦?
不等她回过神来,萧渊再次开口,“我不知你梦中的我如何,可如今的我,除了你,当真没有旁人。”
他说完就不动了,仿佛是醉了的模样,沈安安却是用了好久的时间才渐渐回神。
若说心无波澜,是绝不可能的,她心知那种爱意不被重视的痛,才会觉得心虚,“今日,对不起。”
“我只是觉得机会难得,除掉萧泽才是重中之重,不曾考虑那些。”
也不是不曾考虑,只是觉得情爱和一时浪漫,比不上大局前途重要。
不曾想到,他竟是如此在意。
她缓缓拿来他的手,搀扶着萧渊去了床榻上。
他却是搂着她的腰肢,怎么都不肯松手,无奈,沈安安只能侧躺下,就那么将就着睡了半晚。
三更鼓响,醉了的人却慢慢睁开了眼睛,深幽的眸子锁着怀中的人。
其实,他并没有喝醉,只是有些话,不借此说出来,二人的隔阂只会越来越深。
他亦怕头脑清醒的自己面对不以为意的沈安安,会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最后又以吵闹收场。
他箍着她身子往里面挪去。
半梦半醒间,沈安安突然觉得身上有些沉,那双肆意的手却已经扯开了她的腰带。
酒气混合着男子的冷冽气息在鼻尖萦绕,唇抵着她耳畔,“安安,我是真的心悦你,你为何就是不信我……”
幽怨低沉的声音让她的心抑制不住的一酸。
折腾了半夜没有睡好,第二日清晨,不论墨香怎么唤,她都蒙住脑袋不愿意起,心里埋怨着醉了酒的萧渊太缠人。
墨香很是无奈,“姑娘,今日是初一,不能赖床,待会儿还要进宫给皇上请安呢。”
经墨香一提醒,沈安安才突然想起这档子事。
慢吞吞的从锦被里露出头来,由着墨香,墨染给她更衣洗漱,梳妆,等一切收拾妥当,她才漫不经心问道,
“他人呢?”
“姑爷一早就起身了,在书房处理公务呢。”
“嗯,”去宫里请安要穿规制的宫装,衣服又厚又沉,沈安安只觉得头脑更昏沉了。
“皇子妃,”管家在外面禀报,“那个叫陈天的少年喊着要见您,说是有重要的事禀报。”
沈安安扬了扬眉,想起了那个被关在柴房的倔强少年。
那个人傲气死犟的很,怕是不会用禀报二字如此客气。
不过她还是起身走了出去,推开门,一股子鞭炮留下的硫磺味在空中蔓延,烟雾缭绕几乎看不清路。
“走吧,去看看。”
管家立即带路,沈安安状若无意问道,“可有去禀报四皇子?”
管家老实的说,“去了,四皇子说让禀报皇子妃,由您定夺见是不见。”
“嗯。”沈安安唇瓣勾起些微笑意。
其实二人这些日子的争吵也不算没有任何好处,至少他慢慢知晓她想要得是什么了。
柴房很冷,可许是萧渊的吩咐,给了陈天一床被褥,沈安安进去时,他正裹着被子取暖。
“很冷?”沈安安挑眉,“那你说,被你忽悠的撞了墙的男人,阴曹地府里冷不冷?”
少年脸色白了一瞬,却稀罕的垂头没有反驳,半晌,才缓缓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林恒生背后当真不是林家,而是有别的黑手在推动?”
沈安安不说话,只是淡淡看着他。
陈天着急的站起身来,“你告诉我,究竟是不是?我爹娘究竟是谁害死的。”
“你不是不信吗,我说再多有什么意义。”
陈天看着她,“我都听说了,你要去江南抓那个顾谭。”
堂堂皇子妃,竟然甘愿离京冒险,那就说明这桩案子确实有问题。
“万一我是贼喊捉贼呢?”沈安安说。
陈天紧咬着牙,“那我就亲手杀了你,给我爹娘报仇。”
“……”沈安安转身就要离开,陈天却是立即挡住了她的路,“你别走。”
“你想干什么?”沈安安面色很冷。
陈天说道,“我直觉你不是那样的人,我想跟着你一起去江南抓顾谭,我什么都可以做,只要你可以帮我报仇,我愿意卖身为奴,任你驱使,如何?”
“我不缺奴才。”沈安安冷冷说,“更不缺自作聪明,死犟死犟的奴才。”
陈天脸微微发白,“只要你带我一起去,我可以什么都听你的,不擅作主张,一切唯你命是从。”
“我是受害者,我十分清楚那些人的手段,我一定可以帮到你。”
沈安安沉默的看着他,半晌没有言语。
陈天为了能一起跟去,不住的表忠心发誓。
沈安安突然问道,“若是我让你签下卖身契,你也愿意?”
陈天一怔,纠结了短短一瞬,就立即点头,“我愿意,但你必须要给我们东城百姓一个公道,若是让我发现你和那些人蛇鼠一窝,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和你同归于尽。”
“你这少年,当真是一点不懂感恩,我毕竟曾帮过你。”沈安安讥嘲道。
陈天沉默片刻,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若你当真和林恒生是一伙的,这几日早就可以无声无息的杀了我,可你没有,就说明你不是坏人。”
沈安安扯扯唇角,“你倒是想得明白,不过江南路途遥远,生死难说,你可要想清楚了。”
陈天眼中迸发出光亮,立即点头,“我可以的。”
沈安安不再言语,转身离开了柴房,吩咐管家把陈天放出来,并且签上卖身契。
管家有些疑虑,“皇子妃,那小子冲的很,这样能行吗?主子怕是不会答应。”
留这样一个冲动易怒的人在身边,怕是不怎么安全。
“你不用管,按我吩咐去做,若是四皇子问起,你如实说就是。”
管家只能点头应下,等沈安安前脚一离开,立即就去了书房先禀报给萧渊知晓。
“皇子妃起身了?”听完禀报,萧渊却是问了这么一句。
管家愣了愣,点头,“已经起了,主子,这少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