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和灵巧地躲开顾友福的一扑。
顾友福还想再次动手,却被自家几个亲戚按住了。
“既然你行的正坐得端,听他说几句,又怕什么?”
“赵老板是谁,跟这事儿有何干系?我们怎么没听你说过?”
顾友福词穷,“我……我不认识什么赵老板,我只是不想让这些外人说些没头没尾的话,挑拨咱们的关系。”
然而他刚说完,就发现除了顾二爷那家人之外,其他亲戚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显然已经没了刚开始的信任。
顾喜喜松了口气,示意身边的人可以放下武器了。
只听安庆和说,“青田县做种子生意的赵老板,大家可随便打听去。”
“顾大爷一家种菜的,跟这赵老板本就熟络,前不久跟赵老板商定,只要拿到顾喜喜的种粮食秘方,便交由赵老板寄卖。”
“什么叫寄卖?我跟大家解释一下,就是你们以后谁想种出更多更好的粮食,就要去赵老板那花高价钱买方子。”
“他们还计划把秘方拆分成好几张,一张十两银子,你们中间有几个人能买得起吗?”
“还是说,你们真的相信,顾大爷得到秘方后,会无偿分享给你们所有人?”
人群再次躁动,顾家亲戚们相互议论低语,看向顾大爷父子的眼神更多了愤怒。
顾友福还在嘴硬,他挣扎道,“你们别听他的!”
“这个胡人他跟顾喜喜是一伙的!”
安庆和轻蔑地白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一卷纸,甩了甩抖开。
“这是顾大爷跟赵老板签的契子,有识字的吗,选几个代表过来看。”
顾大爷离的近,看见了契子下方自己按的红手印,顿时脸色灰败。
顾友福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
契子一式两份,属于他家的那份被他收在自己屋里,藏在隐秘的地方,根本不可能被安庆和短短时间就翻出来。
那这一份契子又是从何而来?
片刻,就有几个人走到安庆和跟前。
安庆和谨慎地不许他们触碰契子,只需围观阅读。
这几个人看完之后,脸色难看地回到人群中。
安庆和扬声道,“都看见了?这契子上写得很清楚,赵老板每卖出一笔,就会给顾大爷四成的分利。”
“看吧,让我说中了,”何景兰跟着说,“你们就是被利用了!”
“万一今日让他们得逞,以后人家赚的盆满钵满,可还能记得你们这些亲戚?”
顾喜喜含笑给了何景兰一个赞赏的眼神。
好一个何大小姐,句句拱火,句句又都说到了对方最在意之处。
而且还将主要罪责推到顾大爷父子身上,给了大多数人台阶下,可谓是恩威并施。
不愧是世家出身的姑娘,论起攻心,恐怕不会输给她的兄长何景辉。
何景兰朝顾喜喜眨眨眼,似是遗憾地朝顾家人叹了口气。
“我要是你们,最不该得罪的就是顾喜喜了,毕竟,你们本来跟顾喜喜没仇没怨的,想要种好粮食,以后还指望她是否愿意帮衬一二。”
“这巴结还来不及呢,结果你们一个个的……”
众亲戚小声低语了一阵,再抬头看顾喜喜,表情都有些讪讪的。
有人先放弃了,“我觉得,这姑娘说的有道理,咱们刚才都上头了,现在静下来想想,咱们都是被欺骗了啊!”
有人后悔道,“是啊,你看我这手上都擦破皮了,这么大岁数了,还被人撺掇着当枪使,真是丢人。”
有人愤然道,“我听说顾二爷被小辈欺负了,实在气不过,所以才跑来帮忙,现在看,这根本是没有的事儿啊!”
何景兰早就铺了台阶,所有人自然借坡卸驴,绝口不提自己此行的目的也是“秘方”,只推说是被骗了。
顷刻间,局面彻底扭转。
顾家的亲戚们纷纷指责顾大爷父子和顾二爷全家。
更有甚者,泄愤地朝他们吐口水。
顾二爷从方才安庆和公布真相时就呆若木鸡。
他突然拔地而起,扑过去双手抓住顾大爷的衣襟摇晃,“你当初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让我先找顾喜喜闹,能把损失要回来最好,要不回来的话也没事,只要我说被打了,你就有理由让大家逼顾喜喜交出秘方。到时候秘方归咱们两家共有!”
“你为什么要骗我!”
安庆和已经放开了绳子,走到顾喜喜旁边一起看热闹。
顾大爷面如死灰,身体摇摇欲坠,口中还在强辩,“我可没骗你,这不是没弄成么。”
顾二爷清醒后也没那么好糊弄,“那赵老板怎么回事?你跟我提过一个字吗?契子你都签了,上面只写了你的名字!你当我是傻子吗!”
顾二爷越说越悲愤,“你以为你拿别人当枪使,恕不知我才是最大的傻子!”
顾二爷的儿子儿媳也纷纷跳反,七嘴八舌跟亲戚们解释,她们也是受害者,顾大爷把所有人都骗了。
众人吵吵闹闹乱哄哄。
顾大爷实在应付不来,眼白一翻,就地晕倒。
也不知是真晕还是假的。
顾喜喜小声对安庆和说,“多亏了你找到契子,及时带过来,不然我就只能放弃这些麦田了。”
毕竟麦田毁了,下一季还能补种别的粮食。
人要是伤了死了,可就回不来了。
安庆和一面看热闹,咧着嘴笑说,“不是我找到的契子,我在他家堂屋,还要顾大爷卧房翻遍了,没找见。”
顾喜喜一怔,“这张契子是假的?”
安庆和摇头,“不是假的吧,是那个刘夫子,他跑到顾大爷家给了我这个。”
“他让我尽管拿过去用,说你自然知道怎么回事。”
顾喜喜沉默了一会儿。
“你拿到的,应该是赵老板的那份契子。”
能将契子提前偷(或者拿)出来的人,或许对今日之事比顾喜喜本人预料的更早。
顾友福灰溜溜地背着他爹回家了。
顾喜喜正要离开,却被顾家一众亲戚挡住。
为首的几个人都是有些年纪的。
他们面向顾喜喜,突然郑重地一鞠到地。
顾喜喜有些意外,后退了半步。
就听见为首那人说,“这次是我们误听小人之言,对不住你。”
“你可否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