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虎之前没咋跟村委会的人打过交道。
不过通过跟季家签字据的那个事儿,他倒是略微了解了一下那位王村长。
别的不知道,反正不是个太磨叽的人。
这点段虎还是挺欣赏的,他最烦那种一句话后头八个问题的主儿,要真碰上那种人,估计唠不了几句他就得起火。
于是段虎想好了,到了村委会就直接找那个王村长。
也没毛病,他是村长肯定权利最大,啥事儿都能管。
供销社还没开,距离又有些远,段虎就没耽误时间,学摸了一家开的比较早的食杂店。
买了条最贵的烟,夹着就去了村委会。
结果还真就挺巧,正碰见王振华搓着手呼着哈气走进村委会大院。
段虎眉一挑,张嘴就喊:“王村长!”
本就是个天色说黑不黑说灰不灰的时候,段虎这声凶蛮的呼唤才落地,王振华便觉一股寒风钻进脖领,
他瞬间打了个激灵,隔着棉衣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心惊胆战地转身。
只见一名彪形大汉将院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脸不光黢黑还啥表情都没。
“诶呀娘诶!”王振华被吓得,几十年的风湿病都快好了,差点儿没原地蹦起一米高。
等他后知后觉这声音有点熟悉,便强迫自己保持镇定,眯缝着有些花的眼壮胆细瞧——
段虎知道他眼神不好,直接迈开大步三两下到他跟前。
王振华又是一声惊呼!往后弹射出好远。
段虎哂笑,“王村长您腿脚够利索的嗷,穿着棉鞋都跟溜冰似的呢。”
“咋,没啥事儿还乐意打个出溜儿滑玩呢?”
“诶,诶!”王村长终于瞅清了,“你是村——”
“不是不是,段虎,呵呵呵,”他干笑道:“段虎同志,呵呵。”
“这天儿还没大亮呢,您往村委会来是有何贵干呐?”
王振华都开始后悔了,后悔自己今儿咋就非得来这么早呢。
没想他心底正打鼓,猜不出段虎的目的呢,眼前就被递过来条烟。
“拿着。”段虎霸道挑眉,不容置喙。
王振华都傻了,也不知道咋,下意识地就浑身一抖,伸手接过。
然后,他就看到这个村中恶霸满意一笑,还咧开嘴,龇出整齐洁白的牙!
王振华更傻了,甚至揉了揉眼。
再想看看,段虎就又板起张大黑脸,粗哑道:“咱村儿要开荒种地那事儿你负责不?”
“... ...负、负责啊。”
王村长讷讷回答,语罢突然脑中一闪,“嗨呀!”
他了然般松口气,“你早说啊,是不是因为你家媳妇儿报名那个事儿?”
“我们做工作是分组做的,你们家是妇联的刘大姐负责。”
“昨儿我听说了,她去的时候你没在,就你家大胖——不是,你家媳妇儿在呢。”
王村长差点咬到舌头,不禁躲闪了下视线,“段虎同志呐,你是不是想换个人报名?换成你自己个儿?”
王村长想,段虎都能为了那大胖丫头花三千巨款,哪儿能叫她天天出去呢。
他指定是得叫她天天搁家老实待着,生怕这三千块买的大胖媳妇儿再跑喽!毕竟那大胖丫头现在收拾完也挺水灵的。
再说,他妈孙巧云就是个旧社会的妇女,指定也不老乐意让儿媳妇抛头露面的。
王振华不忍暗暗叹息,哎,可惜啊可惜。
听刘大姐说,季春花同志还是非常主动、非常积极的,奈何她思想觉悟如此高如今却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村霸花了那老些钱,都把她买断了,指定得都听他的。
王振华正在这悄然叹息呢,段虎就烦躁地“啧”了一声,“谁跟你说换人了?咋,我们家你做主?”
王振华立时惊愕,“啥,啥?不换?”
“不换。”段虎皱眉,“不换,报俩名。”
“我跟我媳妇儿,都报名。”
“你把时间排开,光让她干中午的,还得是暖和天儿嗷,天儿不好就我来。”言罢,段虎狷狂挑眉,指指那条烟,“我这点要求不过分吧,王村长。”
“... ...”王村长下巴颏都要掉地上,木木然地耷拉眼皮瞅瞅那条可贵的烟,又瞅瞅段虎。
脸上忽然透出岂有此理的荒唐,不可置信般发问:“不,不是,段虎同志呐,你就因为这个,大清早的带着这个来找我啊?”
“啊。”段虎已经开始有点待不住了,惜字如金般吐出:“也算搞特殊么。意思意思。”
王振华突然感觉热血沸腾,布满褶皱的眼尾都泛起湿意。
他将那条烟塞回给段虎,发自内心地感慨:“段虎同志呐,我当初真是看错你了,真是看走眼了。”
“你跟你媳妇儿都是极其伟大、思想觉悟贼高的好同志啊!你报两个名,明明是在做好事,可你却如此谦虚,还说是搞特殊。”
“你们真的是... ...你们真的是太般配了,比牛郎跟织女还般配啊!”
段虎彪悍身躯一僵,嘴角瞬间不自觉上翘。
可他又一想,立时横眉怒骂:“艹,你他娘的这是个啥比喻?牛郎织女儿那一年才见一回面,还得等鸟给搭桥。”
“惨不惨?多他娘的不吉利。这不得想的抓心挠肝的?再者说得猴年马月才能有娃?”
“哦哦哦,也是也是,是我考虑不周。”王村长严谨道:“那我再想一个,再——”
“别想了,你就知道这么个事儿就得。”
“烟拿走,老子送出去的东西不往回拿。”
他无比蛮横地将烟重新塞回王村长怀里,甚至替他想好说辞,“就当我贡献的。”
“到时候都得下地干活儿,你不抽就给那些干活的老爷们儿抽。”
“反正不许给我了嗷!不然老子跟你急眼!”
王村长感动的都快哭了。
段虎行至门口忽而暂时停驻,
双手揣兜,不屑侧眸,“还有,甭给老子戴高帽儿。”
“老子说的重点不是报俩名,是叫我媳妇儿少干,光干中午暖和的时候,剩下的老子干。”
“听懂了?”
他再次转身,然后又停下,最后哑嗓补充:“哦对还有,不许叫她知道,就告诉她是村委会安排的。”
“明白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