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灯瞎火的看啥啊?明珠缓缓摇头。她真没那个本事。
暗卫能看,暗卫上嘛!
“您看……”暗卫指着地上的痕迹,“一前一后两个人,四个脚印都比平常要深。应该是抬着重物。”
他这一说,明珠看出点意思了。
“还真是。”视线顺着脚印向前望去,“往那儿去了吧。”手指着前方不远处,悬挂双面布帘,灯火通明的小花厅,对暗卫道:“走。看看去。”
天气炎热,门窗四开大敞,为免有人窥视,用没有雕花的斑竹帘遮挡。有几道或站或坐的人影映在布帘上。
明珠心急如焚,想要进去一探究竟,方才举步,有个薄纱罩身的小倌迎面走来,“公子……”
小倌刚刚靠近明珠,一股浓烈的酒气直入鼻端。明珠屏住呼吸,向后退开,暗卫顺势挡在明珠前面,抬手拦住小倌。
银红薄纱之下,寸缕未着,暗卫别开头不去看他,低声呵斥,。“公子受邀来此,休得缠磨。”
小倌本只有三分醉意,被暗卫吼一吼,立马收起轻浮的做派,定睛打量明珠一眼,露出柔媚而又讨好的笑容,“公子必定是东家的贵客。”
抬手一指前方小花厅,“喏,今儿个东家在知之厅设宴。”掩着嘴,坏笑道:“听说有人得罪了东家。他呀,要当众打那人屁股。”
东家?说的是方布?他居然有本事在南风街开公所?
明珠面沉似水,给暗卫使个眼色,抬腿就走。
暗卫不耐烦的挥挥手,“去去!少在我们公子跟前说这些。”狠狠瞪了眼小倌,紧随明珠而去。
小倌待他二人走远,这才冲着他俩背影做了个鬼脸,“不就是凭着那张媚人的脸,送上门来讨好东家?嘁!有什么了不起的?”
暗卫耳朵好使,听见小倌在他们背后嚼舌头。扭转头,冷冷睨了眼小倌。
小花厅里,传出方布狂妄跋扈的讥嘲,“当众把我做过的锦杌丢进湖里,让我难堪?裴晏,可真有你的。”
听到裴晏二字,明珠加快脚步,到在门口,暗卫挑起竹帘,明珠缓步走进来,一眼瞧见五花大绑,蜷曲膝头,坐在樟木箱里的裴晏。
这是用来盛放冬季衣裳的箱子,大到可以容纳侧身蜷曲的裴晏。
裴晏见明珠居然来了,先是一喜,后又目露担忧的直摇头。
朱贤弟怎么寻来了?万一有个闪失,他这辈子心里难安。
方布双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整个人格外亢奋,“嚯!这不是裴世子的小官人吗?”扬手指着明珠,对厅中诸人大声说道:“你们瞧瞧。长得多漂亮。裴世子艳福不浅呐。”
话音落下,响起带着恶意的哄笑声。
厅里还有五六个跟方布年纪相当的少年。看衣饰家境应该不差。他们跟方布一样,双颊泛红,亢奋中透出邪气。
暗卫低声对明珠道:“他们服用了五石散。”
明珠冷厉的视线淡淡掠过方布,扫向那几个少年,低声对暗卫道:“把他们撂倒便罢,不要伤及性命。”眼波一横,挑眉看向方布,“姓方的留给我招呼。”
暗卫颔首应是,便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向那几个神情恍惚的少年。他出手利落且迅速,只是从少年身边经过的瞬间,就令他们一个接一个倒地不起。
花厅里斟茶递水的小倌,惊叫着跑出花厅,大声呼喊:“杀人啦!杀人啦!”
方布等人带来的随从在与小花厅相邻的耳房吃茶吃点心。听到喊声纷纷赶来。方布单手掐腰,“呵!凭你俩就想来砸场子?”昂起下巴睨着明珠,“敢在小爷我的地盘上撒野。管叫你有来无回!”
暗卫充耳不闻,放倒那几个少年之后,就去给裴晏解开绳子,并仔细检查他身上有无外伤。
明珠缓步走向方布,笑说道:“前番你来求裴兄,我就觉着你不是个好的。万没想到你不但不是个好的,还是个蠢的。”顺手从桌上拿起一块西瓜,顺手丢在方布脸上,“裴世子母亲是长公主,父亲是西宁侯。你不过是英国公府的庶子,就胆大包天到做出掳掠世子之事。
你五石散吃多了,还是嫌英国公日子过得太舒坦?”
方布当众受辱之后,一直对裴晏怀恨在心。他处心积虑设局报复。他并没有想要裴晏性命,只是想给裴晏灌下春药,再丢给他一个剥光了衣裳的小倌。
此事张扬出去,裴晏一辈子就毁了。即便陛下怪罪又如何?大不了把他父亲叫进宫里申斥。
父亲疼他,就算惩罚也不会罚的太重。无非是请出家法打几板子。养好了伤,离开帝京,名山大川走一走,玩一玩。这事儿淡了再回来就是了。
方布盘算的挺好。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朱明。
西瓜丢过来,方布闪躲不及,瓜瓤砸在脸上,疼倒是不疼,汁水又黏又冰,擦都擦不干净。方布暴跳如雷。扬声喊道:“来人,来人!把他们仨剁了!剁成肉泥!”
话音落下,帘外鸦雀无声。
方才凌乱的脚步声,以及呼喝声还有小倌们的叫嚷声统统听不到了。
方布眼中布满血丝,脖颈血管暴突,“来人!来人!”他犹不信邪,扬声高喊。
裴晏在暗卫的搀扶下,从箱子里出来,轻揉被绳索勒出红痕的手腕,笑盈盈走向明珠,“你没事就好。我还担心你被人欺负,慌的不行。”
朱贤弟养的太娇了,受不得磋磨。
明珠望着发髻凌乱,但还能笑得出来的裴晏,眼角微湿。
这人又傻又虎。都自身难保了,还在担心朱贤弟。
“你没伤着吧?”明珠视线越过裴晏看向暗卫,暗卫摇摇头。他检查过了,裴世子没受要命的伤。就是后脑勺被刀柄锤了一下,肿起来了。没什么大碍,回去请太医诊诊脉,施针用药很快就好。
裴晏唇畔笑意更深,“没事。”走到明珠身边站定,冷冷看向方布,“此事决不能善了。
方布有五石散架着,胆气壮的很,不屑的嘁了一声,“我不过是请裴世子饮酒。朱小公子吃味,尾随至此,打伤了我的朋友。”眼角余光瞥了瞥明珠,露出一抹坏笑,“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你二人的私事,我不掺和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