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先自打进到卫尉司,便好似泥牛入海一般,悄无声息。
邓文鹏几次三番想走裘月季的路子,奈何路被堵住了,就是走不通。急得他也起了满嘴火燎泡。
好在宁王那边有了回信,宁王答应蒋兮兮和邓鸢时的亲事。邓文鹏不敢耽搁,赶紧命人去宁王府提亲。
宁王答应了,府尉也是恨不能赶紧定下。这些日子,他整宿整宿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蒋兮兮大着肚子坐在大门口低低啜泣。
这下好了,王府马上就要办喜事了!
高兴没两天,宁王的信又送来了,信中吩咐府尉为邓先略尽一点绵力。毕竟那是亲家,翘着手不理,说不过去。
山长水远,往来通信,消息滞后,而且也说的不那么清楚。宁王只当邓先跟宁王府成了亲家,别人看得眼热,故意整他。
只要方法用对了,很快就能把邓先捞出来。
他这么想,府尉跟他大差不差。
宁王府开始为邓先奔走,疏通关系,蒋邓两家走的也很近。
如此一来,邓鸢时在邓家的地位水涨船高。就连凌氏见了他,也要亲亲热热的唤声:“阿时。”
更不要说邓文鹏了。
他现在不得不佩服父亲的眼光,真就是慧眼独具。
从前不受宠的庶子,而今很是风光。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愁。
康玉堂找到老阿,证实当日就是他给了老鸨一百两银子,并吩咐好老鸨给宝月的酒里下了忘情水,以致于宝月忘记康图南。
康玉堂将此事结果告知韩家,却得到宝月真的想不起来,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与康图南春风一度的回信。
意思就是,宝月姑娘对康图南根本没那个心思。
康图南得知此事,又是好一通吐血。
吐是吐,吐完了人倒是精神起来了。甚至吃了整只八宝鸭子。请来大夫为其诊脉,说是吐出来的是废血,慢慢调理很快就能恢复。
康玉堂将信将疑,唯恐是回光返照。吓得守了康图南整宿,次日一早,康图南更精神了,又吃了整只八宝鸭子。
至此,康玉堂才真的相信儿子不会死在他前边。
因为邓先被抓,胡尚书乞骸骨。望山楼这块地,貌似没人惦记了。但是,康玉堂仍旧按照先前的打算,去外边寻摸铺面做生意。
说起做生意,明珠的小馆子终于有了着落。
莫管事挑的这间铺面,不大不小,不偏不闹,正正好好。之前也是小馆子,厨房稍微拾掇拾掇就能用。
八月节前后差不多能开张。
明珠几乎每天放学之后都要去看一眼。她想让裴晏做小馆子第一个客人。
景华真人给她回了信,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数落,叫她以后不要在信封上粘鸡毛。还粘那么多。弄得跟个鸡毛掸子似的。都找不到打开信封的地方,还是大师兄献策,取来镇山之宝,斩凤宝剑虚虚划了一下,这才取出信笺。
就是要像个鸡毛掸子呀。明珠长叹一声。不像掸子不足以表达她急切的心情!
景华真人数落完,就完了。
就完了?
明珠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甚至拿出显影药水涂了个透湿。最终确定是真的完了。
眉头紧皱回到刺槐胡同,韩氏居然不在家。
“伯母去哪了?”明珠跑到宝月跟前,一脸紧张的问道:“撷金阁和巧绣坊有事,掌柜的都来家里回禀。伯母出去逛游,怎么没带上咱俩?”
有好玩的带上她啊。
宝月笑眯眯的说:“娘去见姚指挥使了。”
“见姚叔儿也可以带上我。”明珠在宝月身边的锦杌上坐下,想了想,道:“他俩是不是要说悄悄话?”
宝月竖起手指,轻轻一戳明珠脑门,“人小鬼大。”
……
韩氏用帕子掩住口鼻,打了个秀气的喷嚏。
姚广诚赶忙拿出一早准备好的莲蓬衣递给韩氏,“现在早晚有点凉了,出门备一件莲蓬衣。”
韩氏稍有犹疑,接过崭新的莲蓬衣,轻声说道:“我很少这个时辰外出。”
倒也是。
姚广诚嘿嘿的笑,“那什么,我刚刚来的时候,路过成衣铺子,觉着好看就买了。”
他撒谎了。
从韩氏答应见他那天起,他就开始琢磨见到韩氏时,应该怎么笑,嘴角咧多大,说话音量高低,还有准备什么东西。
莲蓬衣还是裘月季提醒他带着的。
林梅给裘月季牵成了红线。现如今的裘月季不像以前那么愣那么虎,懂得体贴人了。
韩氏披上莲蓬衣,手指滑过细腻的布料,点着头道:“挺素净的颜色,你很会买。”
是吗?他会买吗?
姚广诚完全忘记了之前对着镜子练习过的矜持笑容。咧着大嘴,乐的见牙不见眼。
两人约在撷金阁。这个时辰已经打烊了。只剩岑掌柜一人在楼下盘账。
韩氏瞥一眼姚广诚,没有说话。
他是不是笑的太傻了?姚广诚赶紧敛去笑容,沉声道:“我听韩兄说,你们很快就要离开帝京……”
“明年的事儿,也没有很快。”韩氏迎上姚广诚的视线,“我之所以来见你,无非是想当面把话说清楚。毕竟你我二人相识一场,而且,你又帮了我不少忙。
我对你,仍旧心存感激。正因如此,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你为了我,蹉跎光阴。”
姚广诚没料到韩氏居然单刀直入,一下把窗户纸戳个稀碎。
既然窗户纸已经碎了,他也就不再拐弯抹角。
“我老姚一生只心悦蕙姑一人。”姚广诚两手搭在膝头,腰杆挺得笔直,声音十分坚决,“若是不能与你共白头,我姚广诚宁愿孤独终老。”
韩氏没想到姚广诚表白心迹时,竟是如此的不顾及对方,也就是她的死活。
心里不由得暗暗将姚广诚和冯愈做个比较。
当年,冯愈也就是抄两句情诗,或是送她几块捡来的鹅卵石,还非得说鹅卵石拼在一起,就是他对她的全心全意。
都他娘的扯淡!
就是些骗小姑娘的手段。
彼时,没有经历过情事的韩氏,以为那就是两情相悦,矢志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