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古医书所载,宋曦云得知此为一种通过胎盘传递的母子共同负担的毒素。
这种毒可以通过母亲的身体渗透到胎儿体内,导致两者同时受到危害。
然而考虑到目前梁庭樾的状态,似乎当年德怡贵妃发现自己被下毒后,做出了一个艰难而勇敢的决定。
牺牲自己将大部分毒性转移到自身,从而尽可能地减少对胎儿的危害,因此才能让儿子平安成长至今。
听完这番话,梁庭樾的脸色愈发苍白,仿佛所有的血色都被抽离一般,整个人如同失了魂魄般呆坐在那里,双眼空洞无神,显然已经被这个残酷的事实深深打击到了内心深处。
“殿下……”看到他久久没有反应,谢怡微担心不已,轻轻地叫了一声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所以说,母亲诞下我就去世是因为……为了让我存活下来而选择了牺牲自己。”
他喃喃自语道,语气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痛惜、不舍,还有那么一丝淡淡的不解与自责。
“没错,”宋曦云肯定了他的猜想,“你娘亲为了保护你,主动吸收了几乎所有毒性。再加之女性分娩本身便伴随着极大的生命危险,这才最终导致她在生育过程中不幸离开了人世。”
讲到这里,即便向来冷漠无情如宋曦云也忍不住微微一叹:母爱是如此的伟大而又无私,在面临选择时她们总愿意把希望留给孩子,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亦在所不惜。
虽然表面上仍努力保持着一贯以来那种平静的模样,但此时此刻的梁庭樾内心实则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只见他紧攥着衣角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示出内心的强烈波动。
望着对方这样的情景,谢怡微眼中闪过一抹怜悯之色。
谁会想到,堂堂皇族子弟竟背负着这样一段令人唏嘘的过往?
同感同情之意,宋曦云接着说道:“根据太后的命令,我会尽全力为你诊治。但是需要你清楚的是,整个过程将会十分漫长且充满痛苦,同时还需要你的绝对信任以及积极配合才行。”
治疗的第一步便是清除体内积存多年的‘两相依’毒素。
此外,她还在检查中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原来导致梁庭樾无法正常站立的原因,除了体内毒素作祟之外,还可能源于某次骨折时伤口并没有得到妥善处理而错位愈合,进一步加剧了他的病情。
想要恢复正常行动能力,就必须先打碎旧骨头再重新拼接好。
这样的手术即便是普通人也难以忍受其带来的痛苦与煎熬。
“无论付出何等代价我都愿意尝试,”梁庭樾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要为母妃讨回公道,更要为自己正名。”
他的话掷地有声,在房间里回荡着。
面对困境与苦难,梁庭樾的目光显得无比坚定,甚至可以从中看到深藏于心底的仇恨。
那是一种要将所有不公与屈辱一并洗刷的决心。
看到这一刻焕发出顽强生命力的他,宋曦云终于感觉到了眼前之人真正的存在感。
之前的那种萎靡状态简直令人厌恶至极。
她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个男人也可以这样强大而坚韧。
凌熠辰慢慢站起身来,走到梁庭樾身边,用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你早就应该这么想了,这才是真正的你应该有的样子。”
自从腿受伤以后,梁庭樾变得非常消极,整个人沉浸在无尽的消沉中,整天自怨自艾,仿佛对这个世界失去了所有兴趣。
那段日子让每一个靠近他的人都觉得压抑。
“过往的事,都是因为我一直过不去心中的那个坎。如今才算是真正明白了一些事情,感谢辰兄和少夫人能够让我认识到这一点。”
梁庭樾认真地说出这番话。
这一次,他没有再直接称呼宋曦云为丑女人或毒妇,而是尊敬地称她为少夫人。
这样的改变让宋曦云感觉有些不太适应:“不用客气,救你是因为我答应了太后的托付,同时也是为了让我的妹妹不要和一个有伤的人度过余生。”
她的语气依旧冷静,但言语之间还是透出了几分锐利。
谢怡微轻轻地拉了一下宋曦云的衣角,似乎是觉得姐姐的话有些过于直白:“姐姐……”
听到“有伤的人”这几个字后,梁庭樾的嘴角微微颤抖。
在他听来,宋曦云显然是在有意无意地强调着他的缺陷,这种说法让他内心感到极度的刺痛。
“别说那么多话了。”
凌熠辰那冷峻的目光转向身旁,果断地将宋曦云拉到自己身边,生怕梁庭樾再受到什么刺激。
他的动作虽然迅速但并不显得粗暴,反而带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保护之意。
宋曦云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瓶子递给谢怡微,语气平稳地说明:“这里装着的是能够化解毒性的药物,一共九颗药丸在里面。你记得,早上、中午和晚上都需要按时服用一颗,并且要用温热但不烫口的水送服下去。两个小时后,请使用利器扎破你的手指尖放出血液来排毒,直到看到流出来的血液颜色变得正常为止。”
“可是姐姐……”
谢怡微的眼神充满了无助,“这种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以前连家禽都未曾亲手杀过,更别提处理这种生死攸关的事情了。”
她的声音里明显带着颤抖,透露出从未有过的恐惧与不安。
“除了你之外,还能够托付给谁呢?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是我在暗中治疗康王。如果你不想日后面对嫁给一个永远行动不便的夫君,或者过早成为一个寡妇,那么这份重担就必须由你自己承担起来。”
宋曦云看着面前这张苍白却仍旧美丽无比的脸庞,用最坚定也最温柔的方式说道。
尽管心中充满了惧怕之情,但是考虑到未来的不确定性,谢怡微最后还是咬紧牙关答应下来这个重任:“那......好吧!”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在给自己加油打气。
之后,宋曦云细心地在一张干净的宣纸上写下方子,“按照这上面所写的药材清单去采购,然后按照传统方法制做成泡澡之物,每日至少浸泡身体半小时时间。等三个月过去了,我会再次前来亲自帮康王彻底清理体内残留毒素。”
她解释完步骤后便将纸张递给了谢怡微,目光之中满是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