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遇盯着那颗慌里慌张的白点子,他追着对方,一瞬间就奔到楚魏边境。
跨越边境线时,空中的无形屏障突然拦住他。
他咬着后槽牙,从空中拽出一把黑刀。
磅礴刀气如脱弦的利箭,拖着一丝残影猛挥向前。
“大将军,前方是其他英灵的供奉地。”护法神在身后说道,“您要过去,得先请示这块供奉地的英灵,这是历来的规矩。”
“这魏国供奉的英灵叫林奇,林奇还有个身份,是——”
护法神拉开卷轴,说着,迟疑的看了谢遇一眼:“他是温洋手下的第一代魑座。”
第一代魑座,恰好死在十年前那场围剿战中,是谢遇亲手杀的。
谢遇放下长刀,抬目。
视野尽头,奔走在虚空的黑袍青年被挥来的刀气影响一脚踩空,带着樊璃滚到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樊璃扑腾起来,攥着青年袖子,撒开腿又低着头继续往前跑,光着一只脚跑得毛都奓起来了。
“樊璃——”
谢遇的声音被风吹到耳边,带着难以名状的情绪像要往人心口撞进去一样。
樊璃抿着嘴不顾一切的往前狂奔,他不能停下来,谢遇的时间只有半年了,这短短半年时间,他们要怎么和屹立数千年的阴界对抗?
何况以两人现在的能力,连阴界大门都没法打开,又遑论其他?
樊璃眼眶发烫,一刻不停。
“你回去。”他重重咬了一下嘴唇,尽量平静的说道:“我长大了,该换我来保护你了。”
谢遇悬在远处,眯着眼寻找破开屏障的角度。
高举的黑刀再次劈下,沉重刀势带着十二月的森严寒气,霹雳般叩在那无形屁障。
轰——
整个魏国的空气都被震动波翻卷起来,直直掀上云霄!
魏国武神庙里的塑像察觉到这丝异象,陡然睁开双目。
属于魏国大将军林奇的数千具武神雕塑,在同一时间从各自的庙宇中离身。
那无数塑像挥着砍刀在天穹下大声厉喝:
“何方妖孽犯我大魏边境,斩!”
“斩!”
“斩——!”
洪音如天钟倒叩,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里,一座座塑像海啸般朝边境汇聚、合体。
最后一具塑像融进去时,一具万丈高的巨人便身披黑甲,手执唳魂刀悍然从天地间直起身,头顶穿过云霄,一双怒眼高高在上的俯视谢遇。
谢遇穿着一身描金玄袍,宛如十万里海空前的一粒细沙。
厉风吹卷衣袖,他神情冰冷,拎着黑刀,踏空一步一步朝对方走去:“打开屏障。”
“谢遇!原来是你!看刀——”
“砰——!”
黑刀蓦然砸上那武神像发出声势浩大的闷响。
武神被掀飞出去,下一瞬,百里外的一座荒山被压成平原,冲起来的尘埃覆盖了大半个魏国疆土。
山崩地裂,无限拉长的震动波里,房屋倒塌无数。
谢遇的声音遥遥落入那武神耳中:“开道,别逼我再杀你一次。”
*
次日寅时,魏国太极殿里的百官静如鹌鹑。
那御座上方的穹顶被昨晚的地动震垮,此时有人穿着一身黑色龙袍,正站在穹洞下,举着一只宫灯往上瞧。
“地龙翻身,好大的威风啊。”男人幽幽说着,放下灯斜目扫向底下的百官公卿。
“也是奇怪,只有朕坐的这块塌了,爱卿们的头上的殿顶却都好好的。”
群臣脖子一凉,直觉这昏君又要砍人!
这时,温洋出列说道:“陛下是这大魏的天,臣等头上的天完好如初,全是陛下的龙气在暗中庇护,可见陛下有真龙护体,实乃百官之福,黎民之福,万岁——”
众臣找到主心骨,连忙跟着温洋跪拜下去,山呼万岁。
那御座上的人兴高采烈的跑下来,一把抓住温洋的手扶他起来。
“爱卿说得对,那地龙不过是阴邪宵小,觊觎龙椅的日子一长,就按捺不住了,要跑到朕的眼皮子底下撒野,你来,上来——”
魏帝生拉硬拽的攥温洋的手爬上御阶,叫人在龙椅左下方放了一把大椅。
“丞相乃是我大魏的股肱良臣,御座之下的第一椅,非他莫属!可惜丞相与朕的膝下竟无半个儿女,若有女儿,朕必封他的女儿为后,朕也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共结秦晋之好——”
“……”
散朝后,昏君的逆天言论还阴魂不散的在耳蜗里打转。
有人绿着脸膈应老半天,再看看受害者大丞相本人竟然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一时间不由得心生敬畏。
不愧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解开腰带和魏后行房的人。
有这抗压能力,做什么不成?
温洋并不理会别人的目光,散朝后便回到丞相府。
丞相府有自己的掾属,他去上朝时,部下诸曹掾吏便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温洋回到府上,远远看到那经常穿一身朴素灰衣的近侍居然换了一身天蓝色华服,整个人打扮得跟要过年一样,头发抹了油、抹得一丝不苟,脸上的胡茬子也刮得干干净净,左耳还戴了尘封十年的红流苏耳坠。
对方花孔雀一样,大老远的迎过来,笑道:“大人——”
温洋扫他一眼,脚下不由加快:“来了?”
“来了,今早卯时到的,眼下在魑座的私宅里,听说忙着赶路几天没睡,这会儿正在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