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苏州河畔,灯火辉煌。顾家为了庆祝顾明珠从法国回来,特意在画舫上摆下宴席。沈若兰跟着程夫人上了画舫,就看见船上已经聚集了上海滩的各路名流。
\"程夫人来了。\"顾太太迎上前,\"快请坐。\"
沈若兰跟在程夫人身后落座,看见对面坐着的是钱太太。自从康济堂的事情之后,钱家明显收敛了许多,但眼神中的敌意却丝毫未减。
\"听说程先生要回来了？\"顾明珠端着酒杯走过来。
沈若兰微笑着点头：\"是的,估计下个月就能到。\"
\"那可真是太好了。\"顾明珠说,\"我正好有些法国的新花样要和程先生商量。\"
钱太太突然开口：\"顾小姐这次回来,带了不少法国人的资本吧？\"
顾明珠不动声色：\"是啊,法国那边对上海的丝绸生意很感兴趣。\"
\"那您怎么不和我们钱家合作？\"钱太太说,\"我们在这一行也做了这么多年......\"
\"因为程家更专业。\"顾明珠直截了当地说。
这话说得钱太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正要说什么,外面又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宋玉芙来了。
\"宋夫人。\"顾太太连忙迎上去,\"您这身子......\"
宋玉芙摆摆手：\"没事。今天是顾小姐的庆功宴,我怎么能不来？\"
她一边说,一边在沈若兰身边坐下。沈若兰注意到,宋玉芙今天精心打扮过,看起来神采奕奕。
\"大姐姐今天心情不错。\"沈若兰小声说。
宋玉芙笑笑：\"是啊,刚收到远山的信。他说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很快就能回来了。\"
正说着,德利銮的管事匆匆走过来,在沈若兰耳边低语几句。沈若兰的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了？\"宋玉芙问。
\"没什么。\"沈若兰说,\"只是英国那边传来一些消息。\"
宋玉芙还要问,顾明珠已经站起来,举起酒杯：\"各位,今天请大家来,除了庆祝我从法国回来,还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要宣布。\"
所有人都看向她。
\"我已经和法国的几家大公司谈好了。\"顾明珠说,\"他们准备在上海投资一个丝绸工厂。而这个工厂的合作伙伴,就是程家。\"
这个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钱太太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程家？\"有人问,\"为什么是程家？\"
\"很简单。\"顾明珠说,\"因为程家在英国已经站稳了脚跟。有了英法两国的支持,将来在欧洲市场上就更有竞争力。\"
沈若兰心中一动：\"顾小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顾明珠看着她,\"这个工厂将来不只是生产丝绸,还要建立一个完整的销售网络。从上海到伦敦,再到巴黎......\"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喧哗声打断。原来是钱家的大爷到了。
\"顾小姐。\"钱大爷一上船就说,\"我听说您要和法国人合作？\"
顾明珠点头：\"是的。\"
\"那为什么不考虑我们钱家？\"钱大爷说,\"我们在上海滩经营这么多年......\"
\"正因为经营了这么多年。\"顾明珠打断他的话,\"所以更应该明白,现在的时代已经不一样了。光靠在上海滩称王称霸是不够的,要学会和洋人打交道。\"
钱大爷脸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顾明珠说,\"我只是实话实说。现在的生意,要看谁能走得更远。程家在英国的布局,就是最好的例子。\"
正说着,威廉也来了。他一上船就说：\"顾小姐,好消息。法国那边已经......\"
说到一半,他看见钱大爷在场,就住了口。
顾明珠却说：\"威廉先生不用避讳。这些事情,迟早要公开的。\"
威廉点点头：\"是这样的。法国银行已经同意提供资金支持。而且......\"他看了沈若兰一眼,\"程先生在英国的新公司,也已经开始运作了。\"
钱大爷的脸色更难看了：\"所以你们是铁了心要和程家合作？\"
\"不是铁了心。\"顾明珠说,\"是程家更有实力。钱老爷,您觉得现在的生意场上,光靠关系还能走多远？\"
这话说得在场的人都沉默了。就连钱大爷也说不出话来。
沈若兰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中暗暗点头。顾明珠这一手玩得漂亮,借着这个机会,不仅宣布了和程家的合作,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钱家难堪。
正想着,德利銮的管事又来了。
\"夫人。\"管事压低声音,\"康济堂那边......\"
沈若兰微微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告诉林东家,就按原计划行事。\"
宋玉芙在一旁听见了,问道：\"康济堂？你是说那家老字号？\"
\"是啊。\"沈若兰说,\"我们程家收购了康济堂。\"
\"收购康济堂？\"宋玉芙有些意外,\"为什么要收购一家医馆？\"
沈若兰笑笑：\"大姐姐别忘了,康济堂的位置很特殊。\"
宋玉芙想了想,突然明白过来：\"你是说......\"
\"说起来。\"沈若兰岔开话题,\"大姐姐最近身子不适,正好可以去康济堂看看。\"
宋玉芙看了她一眼,没有再问。
这时,画舫已经驶到了苏州河的中段。河两岸的灯火倒映在水面上,宛如一条光带。
顾明珠走过来,对沈若兰说：\"沈夫人,我听说你收购了康济堂？\"
沈若兰点头：\"是的。\"
\"好眼光。\"顾明珠意味深长地说,\"康济堂那个位置,确实很特别。\"
沈若兰看着她：\"顾小姐也知道康济堂的事？\"
\"我在法国的时候就听说了。\"顾明珠说,\"那里不是有两条......\"
\"顾小姐。\"沈若兰打断她的话,\"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就好。\"
顾明珠笑了：\"沈夫人果然聪明。不过......\"她看着远处的灯火,\"你就不怕钱家会从中作梗？\"
\"钱家？\"沈若兰冷笑,\"他们现在自身难保,哪还有心思管别人的事？\"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钱家在英国的生意出了问题,有人来报信。
钱大爷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怎么会......\"
\"很简单。\"顾明珠说,\"因为他们太贪心了。以为靠着一些关系就能在英国横行霸道,结果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这话说得钱大爷几乎站不住,匆匆告辞离开了画舫。
等钱家的人都走后,宋玉芙才说：\"钱家这是要完了？\"
\"不会完。\"沈若兰说,\"最多是元气大伤。\"
\"那你为什么......\"
\"因为时机到了。\"沈若兰说,\"大姐姐,您想想。现在程家在英国已经站稳脚跟,又有了法国人的支持。钱家就算不倒,也翻不起什么浪来了。\"
宋玉芙若有所思：\"所以你才敢在这个时候收购康济堂？\"
沈若兰笑而不答。
夜深了,画舫上的宴席也渐渐散去。沈若兰站在船头,看着两岸的灯火。
\"夫人。\"张妈走过来,\"要不要回去了？\"
沈若兰摇摇头：\"再等等。\"
\"等什么？\"
\"等一个消息。\"沈若兰说,\"如果我没猜错,很快就会传来钱家在英国破产的消息。\"
果然,没过多久,德利銮的管事就带来了这个消息。
\"夫人果然料事如神。\"张妈说。
沈若兰却说：\"不是料事如神,是算准了时机。钱家在英国太过张狂,迟早要出事。而程家这些年在英国一直稳扎稳打,现在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
船已经靠岸了。沈若兰下船时,看见顾明珠还站在船头。
\"顾小姐还不回去？\"
顾明珠笑笑：\"我在想,上海滩的格局要变了。\"
\"是啊。\"沈若兰说,\"新的时代来了。\"
回到程家,李掌柜已经等在那里：\"夫人,康济堂那边都准备好了。\"
沈若兰点点头：\"好,从明天开始,就按计划行事。\"
站在窗前,看着夜色中的上海滩,沈若兰想着今晚发生的一切。钱家的衰落,程家的崛起,还有那些暗中涌动的力量,都预示着一个新的时代即将到来。而她,已经为程家在这个新时代中布好了局。
\"夫人。\"张妈轻声说,\"老爷的信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