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的位置刚好处在地势较斜的地方,下雨也积水积不太多,还没等水完全渗透下去,基本上就顺着斜坡往下流了。
实在是太可恶了!
“这次,就算他们运气好!不过我们也是不会放弃的!”
裴云琛越想越发的生气,恼火的不行。
陆怀宴听到他说的话,眉头紧紧皱起,眸光暗下,没有说话,只是抬手轻轻地拍了拍裴云琛的肩膀。
他知道裴云琛此刻的心情,但这会儿冲动才是最可怕的。
他的内心,比他还要着急,但作为一个军人,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冲动,他们必须要保持绝对的冷静,认真分析战场的情况。
这样,在劣势的局面下,他们才有可能在绝境中寻得一丝生机,成功破局。
前线的伤员还在不停地往堑壕里运,伤员多到连随军的军医都恨不得有些忙不过来了。
堑壕里,满是嘈杂的呼喊声,还有受伤的军人们痛苦的呻吟声,这些杂乱的声音缠绕在一起,越听越让人的心情紧张压抑。
陆怀宴举目四顾,看着眼前的情况。
伤员中,有一个妇女的哭声格外大声,很快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陆怀宴也不例外。
他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妇女,大步地朝着她走了过去。
那妇女头发凌乱得就像荒草一般,被雨水淋了个透,满脸都是泪痕,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无助。
“我的儿子,我的男人啊,他们还被困在里面,他们人要是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啊!还不如去死!” 李秀兰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嚎啕大哭,满脸都是绝望。
周围的几个群众听到这动静,纷纷围拢过来,试图安慰她。
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大娘,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到了李秀兰的跟前,伸手拉住李秀兰,轻声细语地劝道:“闺女啊,你可千万别这样想,战士们都是好样的,他们一定会把你的丈夫和孩子平安救出来的,你一定要相信他们啊!”
可此刻的李秀兰眼前都是受伤的伤员,看着有人已经奄奄一息了,她也被恐惧冲昏了头脑,根本听不进任何安慰的话。
她猛地站起身来,像是发了疯一般,不顾一切地朝着前方战火纷飞的地方冲去,嘴里还不停地大叫着:“我要去找我男人和儿子,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在那里!”
“他们死了,我也不活了!”
一旁负责看护的战士们见状,立刻反应过来,吓了一大跳,迅速冲过去,将她拦了下来。
“大嫂,你冷静冷静,这样盲目地冲过去,不仅救不了你的家人,你自己也会白白送命的!” 一名年轻的战士焦急地大声劝道
李秀兰却像疯了一样,拼命地挣扎着,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不停地往下掉。
片刻后,陆怀宴直接走到了她的跟前,看到陆怀宴,不知道为什么,李秀兰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双腿一软,“扑通” 一声跪了下来。
“这位同志,求求你们,一定要把我的丈夫和孩子带回来啊!他们就是我的命根子,要是没了他们,我也不想活了!” 李秀兰哭着哀求道,声音中充满了乞求和绝望。
裴云琛和陆怀宴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情绪复杂。
裴云琛缓缓弯下腰,双手轻轻地扶起李秀兰,目光坚定而诚恳地看着她,说道:“大嫂,你放心,我们向你保证,一定会把他们毫发无损地带回到你身边!这是我们作为军人的承诺!”
李秀兰听了这话,微微一愣,眼里的泪水更是大颗的往下掉。
她吸了吸鼻子,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看向二人,轻声问道:“真的吗?你们真的能救回来他们吗?”
陆怀宴神色认真地看着她,点头道:“您放心,这是我们身为军人的职责。”
李秀兰听到这话,这才心安了不少,情绪也稳定了下来。
她颤抖着双手从怀里掏出一张早已被泪水浸湿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憨厚朴实的中年男人和一个可爱活泼的小男孩。
“这…… 这是他们的照片,同志,你们一定要记住他们的样子啊!” 李秀兰将照片递给陆怀宴,粗糙的手都在不停地颤抖着。
“会的。”
陆怀宴郑重其事地伸出双手,接过照片,小心翼翼地将其放进自己贴身的口袋里。
裴云琛没吭声,眼神却染上了几分沉重。
看着面前这位妇女满脸悲伤的样子,他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并没有把心中的猜测说出来。
只是前线现在这么危险,她的丈夫这会真的很有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了。
这个念头浮现出来的瞬间,他的心情变得糟糕透顶,越发痛恨起了引起这场战争的人。
陆怀宴跟他对视一眼,抬手摸了下贴身放着的照片,心里有多少有数。
但他们两人都没有选择把这些话说出来,而是继续带队在周边搜寻。
抢救伤员的同时,也帮助其他的群众进行转移。
“大家动作都快一点,这里距离前线还是太近了,没办法保证大家的安全。”
“保守起见,大家还是先退到更深一点的地方再说。”
陆怀宴不仅在作战方面非常优秀,处理起这些琐碎的事情也十分的得心应手。
他的冷静和沉稳,在此刻就像是定海神针一般。
不仅是普通的群众,那些受了伤的人员,在看到陆怀宴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一切的时候,心里也生出了满满的安全感,瞬间不再紧张了。
陆怀宴跟裴云琛配合的格外默契,不断的处理着碰到的所有情况。
虽然他们的速度已经是相当快的,但等到一切都妥善解决,终于可以停下来的时候,两人都已经有整整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得益于出色的体能,陆怀宴跟裴云琛还能够保持着巅峰状态,时刻警惕周围的环境。
脸上,甚至看不出丝毫疲惫的样子。
群众们看到两人这样,心里感激的同时,也变得越发崇拜。
只有邓正志和曾雪松忍不住露出了担忧的表情,知道他们这样子肯定是不行的。
陆怀宴跟裴云琛完全是为了顾全大局,又仗着自己还年轻,才能够坚持下去。
但这样一直强撑着,损耗的是他们自己的身体。
就算陆怀宴不是自己的首长,仅仅是出于战友的身份,曾雪松跟邓正志也没办法放任他们这么做。
他们可不希望到时候仗打完了,陆怀宴跟裴云琛也回不去了。
大家是一块来的前线,到时候自然也得一个不少的全部回去才行。
想到这里,邓正志跟曾雪松赶紧走过来劝说。
“这边的事情已经忙得差不多了,首长,你们两个辛苦了这么久,还是赶紧去休息一下吧,千万不要太过劳累,影响到自己的身体。”
“前线战事这么吃紧,我们不能没有你们。”
这时候卫昭刚从营帐里出来,听到这话冷冷朝着这边看了一眼,意味不明的开口跟着说了几句。
“你们两个还是赶紧听他们的话,抓紧去休息一下吧。”
“不然到时候你们要是支撑不住累倒了,我是不会给你们治疗的。”
陆怀宴跟裴云琛也知道这会不是逞强的时候,情况这么危急,他们必须得随时保持体力才行。
两人便也没有再继续坚持下去,跟邓正志和曾雪松打了声招呼,裴云琛就带着陆怀宴去短暂的休息了。
战场上的条件有限,实在很难找到什么良好的休息环境。
不过陆怀宴跟裴云琛都不是什么挑剔的人,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打算先抓紧时间睡上一觉再说。
接下来,还有数不清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躺下之后,裴云琛紧紧的闭上了眼睛,这才感觉到四肢百骸已经疲惫到不行,简直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他本来以为自己应该很快就能够沉入梦乡,却出乎意料的没有丝毫睡意。
脑袋里面乱糟糟的,想的事情有很多。
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相当危急,有这样的天崩开局,想要力挽狂澜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战争从来不是轻飘飘的两个字那么简单,背后牵系的是无数的生命。
想要救的人实在太多,但在局势面前,个人的力量又是那样的微弱。
虽然陆怀宴跟裴云琛谁都没有将这些话宣之于口,但扛在他们肩膀上的压力是真的很大。
部队里的其他战士们同样如此,却谁都没有想过退缩。
早在入伍宣誓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想好了要为国家和付出生命。
裴云琛甚至觉得,自己要是留在战场上,也算是死得其所,这辈子没白活了。
这个念头浮现出来的瞬间,他却又忍不住想起了出发之前,自己给苏念的承诺。
“你放心,不管什么时候,也不管是什么局面,我都一定会活着第一时间回到你的身边。”
不过是打个仗而已,还不至于把他打怕了,他还等着回去……娶他喜欢的姑娘呢。
出发之前信誓旦旦的话语犹在耳边,现在裴云琛却不得不悲哀地承认,自己这次恐怕是要食言了。
他现在只希望,如果自己真的要留在这里的话,爸妈跟苏念知道了以后,能够不要太过伤心。
距离不远的陆怀宴侧躺着,同样没有睡着。
他忍不住看向放在枕头下面的怀表,里面放着一张小小的照片。
照片里的姜夏初眸光温暖,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像是盛着细碎的星河。
陆怀宴忍不住伸过手去,用拇指轻轻摸索着怀表表面的纹路,又将它紧紧攥在了手心。
眼前,忽然闪现过了很多的画面。
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明明那些场面对于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他可以断定那并不是自己记忆里面的。
此时此刻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自己仿佛全都经历过一样的感觉。
他甚至从这些画面里面,看到了更多不同的场景。
枪炮声不断的在身边响起,鼻端仿佛还萦绕着那股浓重的硝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