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因为长公主到府上的原因。
府上的丫鬟都显得格外的拘谨和紧张。
万俟芜站在出府的必经之路,将身形隐藏在一块石头后面。
她问:“阿愁,他们出前厅了么?”
星愁道:“我去找您的时候,公子已经在赶人了,我估摸着这会儿差不多出来了。”
张静婉年纪小不懂事,万俟芜将她赶回了房间。
万俟芜屏住呼吸,这一瞬间,连星愁都没有感受到她气息,仿佛眼前之人并不是人,或者说,并不是活人。
而星愁,自身本就是高手。
作为暗卫,隐藏自己本就是最擅长的。
空气有一瞬的安静,风吹过的声音,树叶落下的声音。
都清晰可闻。
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
崇安的身影才缓缓出现在万俟芜的眼中。
二十年了,岁月没有在她身上,脸上留下一点点痕迹。
她的身旁跟随着一个银色衣衫带着面具,气度不凡的男人,想来就是传说中的国师了。
只是这道身影不知为何,如此眼熟。
宋绫昭和宋夫人跟在身后。
像是有感应一般,宋绫昭向他们的方向看过来,微微蹙眉。
而国师,也看了过来。
那双眼睛……
万俟芜感觉到气息一乱。
那双眼睛,她太熟了,眼角那颗泪痣,做梦都会想起的程度。
国师,会是他么?
一个念头在心中疯狂的滋长,万俟芜好像知道了崇安咬着万俟族不放的原因了。
疯子……
疯子,崇安这个疯子。
看到那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她的思绪一下陷入回忆中。
【“阿芜,阿萍过来,这是爹爹的好友容葳。”
“从今天起就是你们的师傅了。”
“哼,这帮小白脸凭什么做我们师傅,小白脸,你有什么本事?”万俟萍不屑又轻佻。
“万俟萍,你这死丫头,有没有点礼貌?容先生能来教你是你的福气。”
“呸,怎么不说他能教我是他的福气啊,爹爹,你别被这种小白脸骗了。”
爹爹又转身对容葳道歉:“容先生见谅,这孩子有点皮。”
容葳一笑,天地都失色,他轻声道:“无碍,大小姐活泼伶俐,很有生气。”
此时的阿姐像个流氓一样,将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
嘟着嘴说道:“喂,老头,他是你的朋友,为什么你这么老,人家这么年轻,他不会是什么妖怪吧。”
这句话成功让爹爹生气了,毫不客气的拍了她的脑袋一巴掌。
“怎么说话呢?”
只有她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奉了茶,低声唤道:“师傅。”
万俟萍还是不爽,不知道从哪里叼着一根草,痞里痞气的说道。
“小白脸,你会说什么?”
容葳眉眼弯弯,并不生气,笑着说道:“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武功医术,驱鬼捉妖,在下不才,都会一点。”
万俟萍勾起一个邪恶的笑,踮着脚尖凑到容葳的耳边说道:“小白脸,那你知不知道我们姐妹是妖?”
本以为会吓着容葳,谁知道他淡淡的说道:“能看出来。”
从那日后,阿姐便多了一个兴趣,便是捉弄容葳,但是她的那些把戏,最后都会落到她身上。
然后无助的抓狂。
彼时的容葳没有戴面具,见到阿姐也是肆意大笑,毫不掩饰眼底的开心。】
她的身体微微发抖,连宋绫昭出现在身前都没有发现。
宋绫昭不知道从哪里薅了件披风。
披在她身上。
“外面风大,怎么出来了。”宋绫昭神情淡淡,就如同平时一般。
万俟芜的思绪在一瞬间回笼。
“宋绫昭,怎么办……”她抬头看向宋绫昭,眼眶中含着泪,眼泪无助的落下。
宋绫昭心间一颤,从认识到现在,他从来没有见过万俟芜这般模样。
这般无助又弱小的模样。
本来有好多话想问她,最后都化作一声叹息。
宋绫昭忍不住,控制不住的将她揽入怀中。
轻声安抚:“阿芜,有我在。”
万俟芜还在喃喃自语:“怎么办……”
若是阿姐知道,他成了国师府的国师大人。
成了帮助灭万俟一族的帮凶,或是直接凶手。
阿姐该怎么办啊。
眼泪大颗的落下,就像是心中的信仰,信念在一瞬间崩塌了。
万俟芜忘记了,她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忘记了张静婉是怎么出的房门。
她麻木的躺在床上,陷入回忆中无法抽身。
一会儿是欢声笑语。
一会儿是血染半边天。
再到崇安那张狰狞又扭曲的脸庞。
“她凭什么敢觊觎我的东西,凭什么??这就是她应得的……哈哈哈,你们……你们都是被她害的……”
紧接着,便是无数的刀割在身上。
她看到,角落中有一抹白色,被束缚着四肢,睁大双眼,看着她被折磨。
“啊啊啊………”少女绝望的张着嘴,惨叫,却发不出一个像样的字音。
像是在求饶,像是在道歉,高傲如同天鹅的她,匍匐在地上。
不断磕着头。
求崇安,放了她。
原来啊,少女的舌头被割了。
耳朵也听不见了。
留着一双眼睛,看地狱般的人间。
少女纯白的衣服早就血迹斑斑,崇安故意,故意留着少女一口气。
让她看着万俟族覆灭,亲人惨死。
那双眼中流出鲜血………是无尽的悔恨。
她忍着疼痛,声音沙哑,血和泪混在一起:“阿姐……别……别求她。”
………
万俟芜死死的盯着天花板,房梁在一瞬间都变成了血红色。
怨气充斥着房间。
不断传来恶鬼的嚎叫。
她从床上爬起来,擦掉眼角血。
怨气瞬间回笼,她站在书桌前,提笔,一幅人像出现在纸上。
画像上,写下两个字:容葳。
上面的男人风度翩翩,绝色不输女子。
眼角有一颗泪痣勾魂夺魄。
她换了身衣服。
推开房门,果不其然,看到宋绫昭现在门前,不知道了守了她多久。
见到她时,眼中闪过担忧。
“阿芜,还好么。”
“宋绫昭,我想见安右一。”她目光定定,还能看见眼尾留下的血痕。
宋绫昭将她眼角血痕擦干净,声音很温柔,带着心疼。
“好,我去办,你在这里等我。”
万俟芜点点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在回到房间把干了墨迹的画卷起来,然后抱着画,像个小孩一样,坐在门口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