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玄垠感觉自己心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重击,他的意识渐渐模糊。
黑白色的光芒犹如迷雾散开,此时,玄垠端坐在一间小屋内,手拿古卷,聚精会神的翻阅着。
屋外,一个脑袋来回窜动,玄垠看也没看,言词冰冷道:“若你想留在荒芜山也行,但有一点,别来烦我”。
“玄垠玄垠”。芢煌打开屋院的栅门,蹦跳着走进来:“你能教教我怎么盖小屋吗?”
玄垠头也不抬:“你在户外的竹吊床上睡的不是挺好的!”
“可那不舒服”。
“你不舒服,与我何干!”
“玄垠”。芢煌走到玄垠身边蹲下,扑闪着明眸,拉起玄垠衣袖一角:“你就告诉我嘛,好不好?”
玄垠站起身,拉开自己与芢煌的距离:“我说过,你玩够了就回天山去,我喜欢安静,别来烦我”。
芢煌不服气站起身,叉着腰气呼呼道:“你这人真奇怪,我就是想问你木屋怎么盖,你干嘛一直说其他的?” 玄垠一个冷眸看向芢煌,芢煌理直气壮回怼:“你瞪我我也不怕,我也瞪你”。
“出去”。
“我不”。
“我说,出去”。玄垠神色肃穆走向芢煌,压迫感油然而生。
芢煌下意识后退几步,但很快挺直身板:“不说就不说,那么凶干嘛,等你下次再找我帮忙的时候我也不理你,哼——” 话罢,芢煌就夺门而出。
玄垠走回书案,无事发生般的再次拿起古卷看了起来。
翌日,玄垠照常下山置办平日所需的物品,一回来,便看见自己的小屋被摧毁的体无完肤,芢煌站在破败的院子里,手里拿着斧头。
玄垠握紧拳头,走到芢煌身边:“你得母神教诲,平日顽劣些,倒也无妨,但殊不知,你竟为达自己目的不择手段,不惜毁了我的木屋,想要照猫画虎对吧。你做出如此恶毒的事,看来我有必要提醒母神再审视一下你的品行,看你是否能担得起天后首徒的位置”。
芢煌从未被人说过“恶毒”,她嘟起嘴,眼睛有泪珠在打转,刚想解释这不是她弄的,玄垠就发出逐客令:“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芢煌受了委屈,但从玄垠细小的神色中,芢煌察觉到什么,她选择咽下这口气,灰溜溜的离开了玄垠的视线。
玄垠开始重新搭建自己的木屋,这段时间,芢煌确实没有再出现在玄垠眼前,玄垠不以为意,他也没心思探究芢煌的动向。
荒芜山正值雨季,但玄垠却丝毫没有察觉,只因他木屋上方的数百里,都被芢煌用法术隐去了雨水的冲击,而且在木屋不远处的空地上,总会凭空出现一些木材,玄垠知道这些都是芢煌偷偷留下的,但木屋被毁,本就是芢煌的错,她的将功补过,玄垠嗤之以鼻。
木屋慢慢重建完毕,而在离玄垠木屋不远处,芢煌的小屋也盖好了。
玄垠看向芢煌小屋的方向,心里不屑:她果然如愿达成目的了。玄垠走回屋内,在他面前消失很久的芢煌终于现身,芢煌站在玄垠屋院的栅栏边,双手背朝后,叫道:“玄垠”。玄垠没有回头,芢煌又喊了一声。
玄垠不耐烦:“何事”。
芢煌拿出藏在身后的竹笛,把它展现在玄垠眼前:“赔罪礼”。
“不需要!”
芢煌跳进院内,小跑到玄垠身边:“你就拿着吧,发泄发泄也是好的”。
“发泄?” 玄垠眉头一紧。
“我知道你这些日子不开心,你是在为魔族的事烦心吗?” 芢煌开门见山:“玄垠不爱说话也不爱笑,有心事也憋在心里,但是坏情绪还是要发泄出来的,不然老是憋在心里会憋坏的”。
玄垠怔怔看向芢煌,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心事竟被眼前这个小姑娘给看穿了,没错,自打从天山上得知魔族又在蠢蠢欲动,而玄垠自身神力尽失且恢复无望,他心中就五味杂陈。
没日没夜的查阅古卷,是他没有办法的办法,玄垠想以此为自己找点事做,缓解心中莫名的堵塞与无能为力的颓丧。
玄垠接过竹笛,留意到芢煌满是划伤的双手,玄垠指着芢煌手臂问:“这是怎么回事?”
芢煌背过手:“哦,做笛子弄的,对了,你喜欢这个笛子吗?”
“谈不上喜欢”。
芢煌眼中流露出失落:“我见你屋内放着些笛谱,还以为你会喜欢”。
“也谈不上不喜欢”。
“那也就是还行喽”。芢煌露出笑容:“你不开心的时候可以吹吹它,说不定烦恼就能减少一些,但我还是建议你和朋友说说,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受的多”。
“我没有朋友”。
“那你可以说给我听呀”。
玄垠冷淡的瞥朝芢煌,他的眼神好似在告诉芢煌,不,不是好似,那分明就是肯定的在告诉芢煌:你算我的朋友吗?芢煌嘟着嘴,自说自话破除这尴尬的瞬间:“我瞎说的,你别介意”。
“还有事?”
“没……没了,我这就走,不给你添麻烦”。芢煌看出玄垠又在赶自己走,识趣的快速离开此地。
玄垠看向芢煌留给自己的竹笛,脑袋一震,他用力摇头,沉睡的意识渐渐醒来,玄垠扶住额头,回想刚才的一切:那不是荒芜山上他与芢煌曾经相处的过往吗?
玄垠疑惑的看向四周,脑袋又一沉,过往的事再次上演。
“为什么?” 玄垠走进芢煌的木屋,开口就是质问。
“什么为什么?” 芢煌放下手中的竹瓶,侧歪着头。
“木屋不是你所毁,为什么不说实情?”
“哦,那件事呀”。芢煌不以为意:“你不说我都忘了,放心吧,我那时已经教训过那些人了,已经替你出气了”。
玄垠不知如何回话。芢煌则自顾自的将桌边的鲜花插入竹瓶,时不时欣赏她的插花,感慨自己的心灵手巧。
玄垠还未走,芢煌抱起竹瓶,拿到玄垠面前:“好看吗?我亲手弄的,怎么样,我厉害吧!”
玄垠无动于衷,只是静默的看着芢煌,芢煌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放下竹瓶跑到铜镜前,再三确认自己脸蛋白净后,疑惑的转过头:“我脸上也没……” 话还没说完,芢煌就发现屋内只剩自己一人。
玄垠走出木屋,发现后院堆放着大片竹笛,这些竹笛大多是破损未雕琢好的,玄垠明了:自己手上的那一支,是芢煌尝试多次,她认为最完美的一支。看来,她这赔罪礼废了她不少精力。
可是,竹笛也不算她的赔罪礼,因为木屋是山下玄垠得罪的一群官户少爷报复所毁,可芢煌却白白受了他的冤枉,这是为什么?玄垠想不通。
忽然,玄垠四周生出黑烟,他的意识从形体剥离,继而化作另一个独立的身体,玄垠踉跄几步,看向站在原地被黑烟包围的另一个自己,握拳保持警惕。
脱离玄垠意识的那具身体睁开眼睛,对着玄垠露出邪魅一笑。
玄垠问:“你究竟是谁?”
“我?” 那具身体用手指向自己:“可笑,我不就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