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周身在剧烈摇晃,一种身处险境的预感包围了他的心神,他知道,自己入眼所见皆是一片黑暗,他已经走到了末路上。
他想要尝试转动一下身躯,然而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触感、听觉和视觉,他也没有知觉了,他就像是一个无主之物,无助地漂浮在海面之上,静静等待着海潮来将他带到沙滩上,或是海洋的更深处。
比起前往大海的深处,他或许更喜欢前往沙滩,因为有一片沙滩所处的岛屿正是他的家乡,他希望能够再次回到那里,再看一眼家乡的极光,回忆总是让人觉得苦涩,不过他这回倒是没有任何感觉,毕竟,他不是已经失去了所有能够称得上是感觉的感觉了么?真是个可怜又无助的生命,就像那些猛烈作战但依旧被俘获的可怜俘虏一般,他的命运被掌握在别人的手中,而他不喜欢这种方式,却又无能为力。
他应该做些什么?他不知道,所见所闻皆是一片混沌,或许他应该爬行,前往其他未知的地域,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够移动,他尝试了一下,就如同所预料的那样,以失败告终,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些什么动作,他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感觉,这可真不妙。
不过,黑暗之中总会有缝隙出现,他并不相信自己会永远的变成这副模样,他重新激励自己振作起来,面对无穷无尽的虚无,他想要站起来。
随着一阵剧痛传来,他似乎做到了,他看见了刺耳的光,一刹那间,所有知觉重新又都恢复过来,他感到强烈的痛楚,全身上下似乎都在被业火焚烧一般,苦痛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灾厄,他忍不住大声呻吟,身体不由自主地想要蜷缩成一团,不过他下意识的动作却被捆绑在身体上的绳索所阻止,西蒙彻底地醒了过来,海浪在他旁边剧烈拍打着身下长船的每一寸木板,阴森恐怖的血鹰旗就飘荡在他的头顶,西蒙被捆绑在不高不低的桅杆上,终于迎来了他的宿命。
年轻的维兰人想起了所有之前的事情,相信我,那并能给人带来愉悦。
西蒙深吸一口气,剧烈的痛楚仿佛时刻都在提醒他目前的处境,年轻人眨了眨眼,只感觉有湿润的血迹凝固在他的面颊上,西蒙忽然感觉渴极了,他想要喝水。
“水.......有水吗?”他虚弱地叫喊道。
“你可以等一下喝自己的血,或者喝我的尿。”一个阴沉的声音在旁边说道,“你更喜欢哪一个?嗯,小鬼?”
“我诅咒你被寒雾吞噬。”西蒙咽了口吐沫,他喘息着,试图看清刚刚那个侮辱了自己的埃布尔的手下的脸。
“呵呵,小鬼,等下我亲手把你的肺扯下来你就不会这么嘴硬了,相信我。”那人冷笑着,他有着一头灰白的短发和粗壮的身躯,是个中年人,头戴牛角护盔,正站在桅杆下阴森森地打量着西蒙,有两个人和他站在一起,西蒙认出来了,全都是埃布尔的手下,他们此刻乘坐的船正是那条挂着血鹰旗的敌人的船只,西蒙明白发生了什么,那场短暂的实力悬殊的战斗结束了,自己和同伴们失败了,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似乎都已经去见了旧神,而自己能够活下来的唯一理由是——血鹰。
西蒙回想起了自己昏倒前徘徊在耳边的最后一句听到的话,他明白自己将会很快碰见什么,是的,没错,就是霜岛上所有维兰人公认的最为残忍的刑罚之一,血鹰,西蒙知道,一般由施刑者亲自动手将受刑者的后背在胸腔附近沿脊柱两侧开两个口子,然后把肋骨折断,最后用双手将受刑者的肺叶从胸腔中拽出。当肺叶离开胸腔之后由于压力,足够空间等原因迅速收缩,而受刑者也将因为无法呼吸而窒息而死。由于从后背伸出的两个肺叶,看上去很像收缩后的翅膀,因此这项酷刑被称作“血鹰”。相信我,它就是那种让人死得最不痛快的那种死法。
没人想要亲自体验一下,即便是维兰人。
西蒙挣扎着,他想要跳到海里干脆让自己被淹死,但可怕的是,将他束缚在桅杆上的绳索却绑得无比紧密,西蒙越挣扎,那绳索就越将他牢牢地固定在了桅杆之上,使得他的后背几乎钉在了桅杆之上,原本还能活动的微小空间完全被挤压殆尽,西蒙动弹不得,就像是一条案板上耗尽了力气的活鱼,只能够引颈待戮。
“你们不能杀我!我知道有一笔财富的所在地,那是一大笔金子!”西蒙喊叫着,试图吸引桅杆下那几名埃布尔手下的注意力。在生死一线的关头,西蒙回想起了他父亲的最拿手的技巧,那些半真半假虚无缥缈的欺诈和故事,能够在酒馆中给一个人带来免费的酒水和姑娘们青睐的小把戏,西蒙平生见过的所有人之中,他父亲是最精于此道的高手,西蒙知道,他和自己母亲结合就是因为这个。
“做梦去吧,傻瓜。”刚刚那个侮辱了西蒙的灰头发的家伙回道,“你死了之后可以变成灵魂去找你的那堆财宝,你这个小骗子,你永远也到不了瓦尔哈拉。”
“干你的!你这个该死的懦夫!”西蒙怒了,即便被吊在了桅杆之上,受制于人,但他还是怒吼着用尽最后的力气咆哮道:“刚才我宰的那个弓箭手,你这个蠢猪看见了吗?!放我下来,咱们堂堂正正的决斗,我会让你变成第二个弓箭手,让你在你自己的血泊之中惨叫哀嚎乞求我的宽恕,我会慢慢地将你折磨而死,你的血会一点一滴的流尽,你最终会被寒雾吞噬,永远被禁锢在尼弗尔海姆!”
“我等不及现在就先挖出这个小子的肺叶了。”灰白色头发的家伙阴惨惨地说道,他推开身边的两名同伴,朝着绑着西蒙的那根主桅杆走了过来,手中握着一把长柄斧,腰间还别着一把短的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