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孩,冲进楼里,二话不说就往客人身上吐口水,扔烂菜叶子。那天公子正好在楼里,顺手就将他收拾了一顿。也不知道打坏了这小孩哪根筋,非要留在幻月楼,想拜公子为师。”
说话的女人是楼中十二花神之中的丹桂。
“想拜师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怎的还将他关了起来。”我十分不解。
丹桂道:“想拜师确实不是什么坏事,关键是这破孩子每次来就只专挑那一位客人下手。那位客人身份不低,是大楚官员,虽看在他是孩子的面上不与他计较,可私下却将怒气都发泄到了楼里,咱们楼中姐妹谁没被他奚落过,当真是苦不堪言。”
“莫非他与那人有仇?”
“先前我们也是这样想的,问他数遍,他就是咬定了说不认识那人。”丹桂道,“头疼得很。”
我:“……”
丹桂继续道:“而且这破孩子毅力惊人,回回被公子扔出去都会爬回来,说是死也要死在幻月楼里。”
“此番毅力的确惊人。”我扭头问秦君遥,“那你为何不收他?”
秦君遥道:“没眼缘,不想收。”
那少年一听到秦君遥的声音,一个翻身就跳起来,一个劲地想将头伸出来,脸颊挤在两根栅栏的中间,看起来很是可怜。
“师父,求你了,你就收我为徒吧。”那少年神情迫切,“我保证再也不给你添乱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次你也是这样保证的。”丹桂道,“结果呢,扭头就往人身上砸臭鸡蛋,楼里为此赔了人家多少钱财,你心里没数吗?”
少年冷哼,头一次道出原由,“那是他活该,他欺负了我姐姐,砸臭鸡蛋算什么,我还想揍他呢,揍死他才好。”
丹桂不解,“从前这般问你,你怎么不说?”
少年瘪嘴,“那还不是因为你们把我关到这里来了。你们就放我出去吧,我呆在这里又冷又饿。”
我走到那少年跟前,瞧他的身板确实挺适合练武的。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他。
少年的耳朵微微红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从他身上我感受不到任何的羞怯,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是没有名字吗?”
少年看着我迟疑地点了点头。
丹桂略微惊讶,“你不是叫二狗子吗?”
“因为我哥叫大狗子,所以我叫二狗子,但是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少年说:“这根本就不能算作一个名字。”
我微微疑惑,“你还有个哥哥?”
少年无所谓地耸耸肩,“现在已经没有了,他死了。”
我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得道,“秦君遥的功夫不适合你,你适合用刀。”
少年的眸子亮了一下,“刀?我只用过菜刀,耍起来确实不错。”
“你适合细而窄的长刀。”他手长脚长,用长刀再合适不过。
少年问,“还请这位姐姐告诉我,如果要学长刀的话,该找谁拜师才好。”
我们几人当中,秦君遥用扇,贺十三娘用长鞭,夜千绝用弯刀,而我用的是金线。
我就认识这么些人,自然不知道现在的江湖上,有谁长刀耍得好。
我如实道,“我不知道。”
少年叹了口气,很是失落。
老妇哭喊了一阵,见没人理她,也逐渐歇了下来。
少年掏了掏耳朵,对那老妇大声喊道,“你怎么不哭了?你不哭,我还有些不习惯了。”
老妇脸上出现了一些愤恨的神色,“个小王八羔子,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老娘的闲事。”
贺十三娘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红叶在一旁看了,善解人意地问道,“王后,可要用刑?”
秦君遥这地牢虽然常年不用,刑具倒还是很齐全。
“我呸!你这个老肥婆,就你,我就算是三天不吃饭,让你先跑半个时辰,你也追不上我。”老妇的嘴毒,少年的嘴更毒。
老妇气得也不耍浑了,指着少年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这小畜生,难怪你哥死了,定是被你给克死的。”
少年也不甘示弱,“啊,对对对,你马上就死了,就是我克的。”
贺十三娘耐心告罄,“红叶,去烧烙铁。”
“是!”
听到这话,这一老一小立刻就安静下来。
“漂亮姐姐,有话好好说呀。”少年的反应比那老妇快多了,“从现在开始,我一句话都不说了,你你你那个烧红的铁可别过来。”
老妇顿时安静如鸡。
贺十三娘走上前,“告诉我关于云十五的一切。”
老妇一听到云十五,反应在我们的意料之中,“什么云十五,我根本就没有听说过。”
“红叶,烙铁烧好了吗?”
“好了。”
贺十三娘接过烙铁,“你既然不想说,那第一下就烫在嘴上吧,以后都别说了。”
我观察这老妇一阵,她虽粗俗,却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
贺十三娘也不像是要吓吓她的样子,举着烧红的烙铁没有丝毫的迟疑。
在那块烧红的烙铁即将触碰到她的下巴时,我迅速出手,将那块烙铁拦下。
我是感觉不到痛的,不知小月儿当时捧着那碗粥是什么样的感觉。
“九九!”贺十三娘没料到我会伸手握住那块烙铁,她慌忙扔下钳子,来查看我的伤势。
我没有动,摊着手让她看。
我的手上红成一片,掌心还有被烧伤的痕迹。
“怎的如此冲动,这铁落到她身上,落了便落了,何必要替她挡这一下。”
秦君遥也第一时间下来查看我的伤势,“丹桂,去取烫伤药。”
我说,“不必麻烦,很快就会好的,我不痛。”
若是以往,我说这话,贺十三娘定是有所迟疑。可她曾亲眼见过我瞳孔乌黑,虽然没有直接来问我是怎么回事,不过我猜她一定是相当好奇的。
我叫住丹桂,“普通的烫伤药对我来说没有用,不用麻烦跑这一趟。”
说实话,有人关心的感觉还挺不错。
以前在东陵,因我是国师的唯一的继承人,大家好像默认我很强似的。
就算是看到我身上有伤,也只会觉得我并不会痛。好像从有记忆开始,就从没有人来过问这些事情。
“我真的没事。”黑瞳在我眼前闪了闪,“我不是正常人,你们忘了吗?”
贺十三娘:“就算是这样说……唉,也怪我。”
我摇摇头。
当务之急是要先撬开这老妇的嘴。
“云十五当初是怎么死的?明明已经服了毒药,心口上为什么插着一支黄金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