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晚在图书馆做什么?”我刚走进他的房间,就听到盛图南的声音。
我全身的肌肤都被汗水浸透,身体因疲倦而疼痛。在观看了张欢娜和其他选手的短暂对练后,我把所有的恐惧都撒在了沙袋上,期望能缓解我心中的紧张。结果,我唯一做到的只是把自己累得够呛,以至于今天啥都不想干了。我拨开粘在额头上的发丝,关上了门。
“我睡不着,所以决定看点东西。”我不耐烦地回答。
“那是在你企图刺瞎我的眼睛之前。”
“我做了啥?”盛图南猛地站起身,身后的椅子差点倒下。
“你。企图。弄瞎。我。”我每走一步就着重强调一个词,心中满是难以名状的愤怒。
我对我的新对手感到恼怒,对刘同逼我向方研透露秘密感到生气,甚至对需要在白天和黑夜都保护自己感到愤怒。
“从头跟我讲讲发生了什么。”盛图南平静地吩咐道,无视我尖锐的语气。
“我先洗个澡成不?”我赶忙问道,想着早上侍者跟我说的浴缸。我只想泡在水里,消失片刻。
“你的训练咋办?”他靠回椅子上,朝我面前的座位点了点头。“我有个惊喜给你,能让你的心情好起来。”
我懊恼地哼了一声,走到他的餐桌前坐下。
“是啥?”我叹了口气。他似乎又在为伤害我而补偿,我晓得他心里愧疚,这让我怀疑他是否清楚自己在攻击我。
“先给我汇报,然后我会兑现我的承诺。”他给了我一个小小的、带着愧疚的微笑,我迅速简要地跟他讲了昨晚发生的一切,略去了我在他禁止查看的文件里窥探的部分。我只跟他说我困了,不小心撞倒了一把椅子,他轻易就信了。
他更在意的是他如何攻击我以及他说了什么。
听完我的总结,他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恍然的神情,我怀疑他是否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啥,对吧?”我很诧异自己居然有胆量问他我所知晓的事。“你知道你在梦游时攻击的是谁。”
盛图南的脸扭曲了一瞬,随后僵硬地恢复了平静。“我只要求你向我报告发生的事,而非说你的看法。”他用警告的口吻说道,我坐在椅子上,寻思着自己还能忍耐多久。
“我小时候也常做噩梦。我母亲会问我有关这些噩梦的事,一旦我把恐惧向她描述出来,就能睡得更好。也许你只需和别人聊聊。”我提议道,既绝望又满怀期望,可他只是笑了笑。
“你真把我比作一个做噩梦的下羽小孩?我是上阳人。我们是世界上最勇敢、最强悍的物种。我们不谈论感受,更不会谈论噩梦。”他停顿了一下,直视着我的眼睛,语气强硬。“我们没什么好惧怕的。”
我本想对他自吹自擂的言论翻白眼,但看到他紧紧抓着桌沿时,我克制住了自己。
“即便我们有,承认这点也会被视作极大的禁忌。”他沉默许久后补充道。
我忍住不再多言,知晓这只会让他更恼怒,决定换个话题。
“那么,惊喜是什么呢?”
听到这话,他兴奋地跳起来,走到桌子我这一侧。
“你得站起来。”他说,我照做了。
我好奇地俯身,看着他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滑动。他用食指和中指的指尖沿着一条直线朝桌子中心划去,似乎在找寻什么东西。
他的手指抵达了看似精准的中心位置,接着向上移动了一根手指的距离。我看到他的手指陷入了一个浅浅的凹槽,意识到那是个按钮,因他的触碰而亮了起来。
从那个点开始,桌子亮了,随后细小的交叉光线从那个点向外扩散,形成了一个网格,就像我们在建筑工地被迫劳作时见到的那种。我记得挂在高层建筑框架的侧面,低头看着工程师们检查构成天花板和地板的电路网格。
由于设计的缘故,微型灯分布均匀且易于安装,我一直对它们的测试运行感到惊叹。即便是最微小的能量也能照亮整栋建筑。
当整个桌子都亮起来后,中间出现了一根垂直的柱子,我眯着眼看着屏幕,盛图南在各种文件夹中翻找。
我向前迈了一步,当看到标有坐标、着陆点、提取点、潜在基地等的各种文件夹时,心跳加速。文件夹多得数不过来,要逐一查看恐怕得花上好几天的时间。
盛图南点击了一个文件夹,并用两根手指将其放大,直至占满整个屏幕。他触碰中心,图像变得生动起来。仅仅几秒钟,我就意识到自己正在观看张欢娜在角斗场中用腿缠住一名选手,咬住对方的脖子直至其尖叫。
盛图南朝我笑了笑,然后将手指向右滑动,展示了多个角斗场和训练中心里张欢娜的战斗录像。
他伸出手,转向我:“我已经研究了她大部分的动作。相当具有可预测性。你应该能轻松战胜她。”
我半张着嘴看着屏幕,接着又看向他。
“你怎么……?我今天才知晓。”我结结巴巴地问道。
“我只需要打听一下。我们总是比你们先获取这些信息,这显而易见。”他骄傲地说道,“现在来吧,让我给你展示她的标志性动作。”
“等等,”我打断了他,不知怎的感到极度不确定。我脑后有一种难以消除的感觉,却抓不住到底是什么。
“这允许吗?其他战士能获取他们的战斗录像吗?”我问他。
“嗯,如果他们提出要求的话,或许能得到。我不知道。这重要吗?”盛图南挠了挠头,看着我,显得有些困惑。
“这是作弊吗?”我终于问出了困扰着我的问题。虽然拥有张欢娜的所有录像并学会预判她的动作极为便利,但有一部分的我期望凭借自身的实力击败她。当然,这是一个风险更大的决定。
盛图南双臂交叉,失望地看着我。
“作弊?作弊是破坏对手以确保自己获胜,作弊是服用自我增强药物让自己变得超乎寻常地强大和无敌。这不算作弊,江雨柔。这叫准备充分。”
“我不知道。这感觉不对。”我用力咽了咽口水,不明白为何我没有急切地接受这份有用的礼物。我和张欢娜的比赛就在几天后,根据今天所看到的情况,我着实需要所有能获取的帮助。
“你知道你的问题出在哪儿,”盛图南不耐烦地哼了一声,“你缺乏动力。”
“我没有。”我辩驳道。
“你有多渴望加入军队,江雨柔?”盛图南此刻站在我面前,目光如此锐利,我几乎要移开视线,但还是稳住了,睁大双眼,不想显得懦弱。
“我愿意为这个机会付出生命。”我挺直身躯,自信地回应。
“真的吗?那为何练习和准备充分会有问题呢?”他扬起眉毛,看上去有些怀疑。
“这公平吗?我的意思是,我在训练中心或娱乐室从未见过这些视频。我觉得他们没有权限获取这些视频。”我又开口说道,但盛图南很快打断了我。
“够了,别再胡说八道了。”他把手指伸到我面前,让我闭嘴。“有没有权限不重要,江雨柔。重点是你有,那你打算浪费这个机会吗?你意识到自己有多幸运了吗?我几乎为你确保了一个军队的位置,你只需赢得三场比赛。就三场。怎么赢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赢了。”
“但是——”
他的手指离我的脸越来越近,几乎碰到我的鼻子,不停地颤抖,再次让我噤声。
“也许你还没看过足够多的录像,所以你不够急切。”他走开,回到悬浮在他桌子上方的垂直屏幕前。他按了左上角的一个按钮,我看到了 2d 和 3d 两个选项。他用手指触碰了 3d 字样,屏幕瞬间消失了。
当图像在我周围形成时,我往后退了一步。我转身,感到和看到网格亮起时一样的惊诧,但这次更近,也比我所见过的任何网格都更美妙。我目光所及之处都能看到漂浮在不同位置的小光球。
主要光源来自桌子的中心。
桌子周围的光球如此密集,我几次眨眼时,它们看上去像是融合成了一个更大、更扁平的球体。螺旋臂从它的两侧伸展而出,延伸到盛图南房间的各个角落。
每个螺旋臂由无数个小光球组成。我环顾房间,欣赏这壮观的景象。光球的数量肯定有数百万。在我上方,一些球状星团静静地飘浮着,不受下方光海的干扰。
“过来。”盛图南说道。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担心自己的动作可能会使这些光球移位,但它们却像我穿过幽灵一样让我穿了过去。
他带我走到其中一个从中心伸出的螺旋臂旁,这个螺旋臂靠近他的床。
“这是我们所在的世界。”他说道。他用两根手指放大了那一区域,当我看到围绕在上阳旁边的小国家,全都围绕着一颗上阳王城时,眼睛瞪得老大。至少这点我是知道的。
“那就是我们。”盛图南指着这里。”我点点头,明白了这个比喻。的确,上阳似乎从未注定存在。它相较于其他国家,只是一个小小的点。我轻声说道,盛图南点了点头。
“那是什么?”我指着远处之外的一簇看起来比上阳大得多的国家。
“我们称它为 x 国。这是一个相对较新的发现。”他皱着眉头说道。
“它真的很近。”我陈述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他点头表示认同。
“无论如何,这就是军队基地所在的地方。”他指了指上阳王城周围的三个国家,包括下羽,然后带我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展示了所有有上阳基地的其他国家。
“我们在上阳周围各处都有基地,一旦你加入军队,你就能够前往这些地方。这难道不令人兴奋吗?难道你不愿意为这个机会做任何事吗?这个机会可是少有人能拥有的。”
我甚至无需思考答案。如果上阳人能够在世界各地旅行,那么前往下羽,应当是轻而易举之事。
我谦卑地点点头,内心深知,为了回家,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无论代价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