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刻,乔哲潜的心中泛起了一阵阵情感的涟漪。
姜云霜将铜镜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转过身来目光诚挚地凝视着乔哲潜:“大人,您今日召唤,有何贵干?”
乔哲潜忽然想起此行的目的,便开口说道:“房陵的情形,我已经撰写成详细的奏章,递送至京城。你此行功不可没,不出几日,解除你家奴籍的诏书便会抵达房陵。”
然而,姜云霜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喜悦之色。
一方面,她在隔离区和城外的村落目睹了太多的生死离别,这使得她对摆脱奴籍的欢愉感淡了许多;
另一方面,她也明白刺史只是总督府下辖的一名文官,所有的奏章都必须经过总督的审核。
而总督有意贪功,想要独揽推广土豆种植的功劳,这份奏章能否顺利送至皇帝面前,还是个未知数。
乔哲潜看穿了她的忧虑,安慰道:“你大可不必担忧,这份奏章并不会经过总督之手,我已经托人秘密地送往京城,那个人有资格直接面见圣上,这份奏章必定能送达御前。”
姜云霜听闻此言,心中明白乔哲潜为这件事煞费苦心。
她并非不知好歹之人,于是屈膝向乔哲潜深施一礼:“劳烦大人费心了。”
乔哲潜和蔼地说道:“隔离区内并无什么紧急事务,有军医在照看,你先回家休息吧,这些时日你确实辛苦了。”
姜云霜心中一动,应声道:“遵命,大人。”
姜云霜整理好行囊,踏上了归途。
褪去防护服,走出隔离区,她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变得格外清新。
步伐匆匆,姜云霜疾步返回姜家。
刚一走进巷子,便与迎面而来的胡叔相遇。
胡叔先是一愣,随后惊喜地认出了她,激动地呼喊:“姜二姑娘,你回来了!”
“是的,隔离区已经没有太多事情了,我便先回来了。”姜云霜关切地询问,“你的儿子状况如何了?”
“他已经痊愈了!”胡叔看起来有满腹的感激之言想要倾诉,但见到姜云霜清瘦的脸庞以及掩盖不住的疲惫之色,他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你先回家休息吧,我改日再登门道谢。”
“好的,回头见。”
姜云霜走到姜家门前,轻敲着门扉:“祖母!母亲,我回来了!”
很快,院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姜文昭赶忙前来开门。
门开,看到姜云霜的身影,姜文昭先是一愣,随即眼中泛起了一抹湿润:“云霜,快进来吧!”
姜云霜踏入宽敞的客厅,脚步声轻轻回荡在空旷的空间中。闻声而动,姜家的成员们如幽灵般依次从各个房间中走出,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姜云霜身上,每个人都露出了片刻的愣神。
最后一位走出的是吴老夫人,她年迈的身影显得格外慈祥。一瞥见姜云霜,她迫不及待地伸出了双手:“我的宝贝儿,你可算是回来了!”
姜云霜心头一暖,脚步轻快地向前迈去,想要投入祖母的怀抱,但转念又想到自己这些日子未经沐浴的身子,恐怕会散发出令人不快的气息。
“祖母,这些时日您可安好?”姜云霜的声音中难掩激动之情,“我在外头可是时刻挂念着您。”
“好,好!我们一家人都安好。”吴老夫人眼中泪光闪烁,她轻轻抚摸着姜云霜的面颊,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你这……哎呀!哎呀!”
姜云霜一脸困惑:“怎么了?”
姜文博及时地插话:“母亲,云霜刚到家,先让她洗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再让她吃一顿丰盛的饭,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其他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我们全家团圆,有的是时间聊天。”
吴老夫人顿时回过神来:“对对!云霜,快去沐浴!老三家的,你上街买只鸡,炖一锅美味的鸡汤给云霜滋补滋补。”
三婶连忙答应:“好的,我这就去准备。”
吴老夫人一声令下,全家总动员,每个人都忙碌起来。
有人烧洗澡水,有人出去买菜,有人在厨房忙碌,整个家都沉浸在一片温馨而繁忙的气氛中。
在隔离区待了将近二十天,加上外出的十多天,姜云霜觉得自己的衣服几乎已经被汗水和不洁的气味腌透。她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绞干头发后,让姜云莺帮忙将那套衣服拿去烧毁。
享用过一顿丰盛的饭菜后,疲惫不堪的姜云霜感觉全身的紧张和疲惫都得到了缓解。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尽管身体疲惫到了极点,但她还是强打精神没有立即躺下。她打开铜镜,想要与陆哲晏见上一面。
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十二天。
她轻轻抹开铜镜,由于是白天,陆哲晏并未出现在铜镜前。姜云霜猜测他可能正在休息,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簪子轻轻拨动了悬挂在铜镜前的铃铛。
不过片刻,陆哲晏便小跑着赶了过来。
隔了十多天再次相见,陆哲晏第一眼看到她时,眉头立刻紧蹙起来。
姜云霜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搞得有些愣神:“陆大人,发生了何事?”
陆哲晏犹豫了片刻,最后只说出了三个字:“你瘦了。”
在陆哲晏的话语触动之下,姜云霜缓缓地取出了他赠予的那面小巧精致的镜子。当她仔细端详镜中那双颊深陷,肌肤贴骨的面容时,她自身的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日来,她犹如走钢丝一般,拼尽全力地忙碌了漫长的月余,夜以继日,日均睡眠不足三小时。巨大的压力如影随形,她自然感觉得到自己体重有所减轻,然而,却未曾料到,自己的身形竟然消瘦到了如此程度。
她终于明白了,为何自她归家以来,每个见到她的亲人朋友脸上都带着那样惊异的表情。
她轻轻放下镜子,目光转向陆哲晏,从他那双明澈的眼眸中,她看到了毫不掩饰的关切与心疼。她却故作轻松,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说道:“没关系,疫情已得到控制。今后我会注意饮食,多吃营养丰富的食物。我年轻,体质也强,只要好好调养,一定能恢复如初。”
陆哲晏轻叹一声,温言道:“快去休息吧,待你体力恢复,我们再慢慢谈。”
“好的。”姜云霜收起镜子,身体疲惫至极,她一倒床便陷入了沉睡。
她原以为放松下来后,自己将陷入深深的梦乡。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的睡眠并不安稳,梦境杂乱无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