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恰好被刘然居瞧见,他大步流星地走来,将妹妹拉到身后,眼神警惕地盯着谢宗。
平日里稳重有礼的刘然居,一遇到妹妹的事就容易失了分寸。
\"谢当家身体健好。\"他声音微冷。
\"多谢刘大夫妙手回春。\"谢宗诚恳地作揖还礼。
刘然居脸上的戾气稍减,忽然问道:\"谢当家势力不小,想必与黄仁黄大人交情匪浅?\"
谁知谢宗摇头道:\"并不相熟,我们解山极少与官府打交道。\"
刘然居眉间一拧,原以为谢旸与黄仁的勾当是他授意,不知是在掩饰还是当真不知情。
\"这几日常见二当家与黄大人把酒言欢,还以为解山镖局与府衙关系不浅。\"
谢宗听出他话中有话,但谢旸从未在他跟前提起过黄仁的事。
\"我这段日子卧病在床,许是二弟与人有些来往吧。\"
凭着多年在大理寺审问要犯的经验,刘然居觉得他不像在说谎。
谢宗走后,刘然居郑重告诫妹妹:\"离他远些。\"
刘素年悄悄将玉牌藏进袖中,她不喜欢哥哥总把自己当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神色有些不悦道:\"我瞧他为人还不错呢!\"
听出她语气中的埋怨,刘然居放缓声调:\"听话,离他远点。我是男人……看得出他那点心思。\"
“哥!”刘素年俏脸微红,感觉刘然居多想了,猜测八成又是担心什么名门贵女在外的清誉,故意扯得瞎话。
刘然居刚要开口,就被妹妹怒气打断:\"哥哥是说要我离他远点,还是要离世间所有男子都远点?\"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刘然居的眼,很想要问问他心里是否也跟自己一样……
\"你在这儿鬼鬼祟祟看什么呢?\"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把躲在墙角全神贯注看戏的颜漫吓了一跳。
回头见是白昭,她一巴掌拍在他肩上。
\"哦!\"白昭疼得直咧嘴,却被她一把捂住了嘴。
这女人力气真大!
\"你们在做什么?\"
二人闻声回头,只见许肆正朝这边走来,看着两人亲密的姿势,眉头微皱。
白昭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活像被捉奸在场,手中的肉干差点弹出去。
他一把推开颜漫,举止夸张地指着她,嫌弃道:\"离我远点!\"
转头又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将军!\"行完礼,撒腿就跑。
颜漫慷慨送了他个白眼,再探头去看方才的两人,人家早已不见了踪影……
许肆顺着她的视线往院中望去,悄然凑近。
颜漫猛然回头,迎面撞上一张近若半寸的俊脸,她一把将人推开,学着方才白昭的语气嫌弃道:\"离我远点!\"
许肆脸色微愠地俯身逼问:\"在这里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颜漫仰头直视他的眼睛:\"我觉得……女人的直觉……唉,算了,我也不好在背后说人闲话……\"
许肆直言开口:\"你在偷看刘家兄妹?\"
颜漫张大了嘴,眼底闪着八卦的精光,一把握住他的手:\"你有什么独家消息吗?\"
许肆扣着指节,轻打了下的她的脑袋:\"胆子挺肥啊,皇帝的外甥都敢议论?\"
颜漫抱住他的胳膊,眨巴眨巴眼睛,抛之眉眼:\"你悄悄告诉我,我不告诉别人!\"
许肆想要甩开她,却被人抱得更紧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
\"哎呀将军,告诉我,我帮你保守秘密……\"
解山。
谢旸大步流星地穿过山寨,说是大哥找他,但传信的人并未说明缘由。
刚到门前,就见自己手下的人跪了一地,顿时明白——定是自己与府衙合作的事情东窗事发了,毕竟瞒着大哥只有这件事。
谢宗负手而立,神色威严。
谢旸索性主动交代:\"大哥,我也是为了兄弟们啊!这两年你病了,不知道山上的情况。仅靠走镖那点收入,根本养不活山上这么多人!\"
\"山上有田地有牧场,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二弟,你何时变得如此贪心!\"谢宗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恍惚。
记忆里他还是个追在自己身后要肉包吃的孩子,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这些年,他早已长大成人,多少是自己这个做哥哥的疏忽了。
\"不是我变了,是你变了!\"谢旸语气郁闷,冷笑道,\"当年那个带着兄弟们四处拼杀的你去哪儿了?现在怎么变得畏首畏尾的!\"
兄弟二人是彼此最亲近的人,谢旸从记事起就跟随哥哥。
看着他一次次从死亡边缘爬回来,他一直是自己心中的大英雄。
可这些年,他却变得碌碌无为,只求安逸……
\"以前是没饭吃,但凡有活路谁愿做土匪?孙二刚成亲没多久,你就带他去做这种掉脑袋的营生……
二弟,我们好好过日子不好吗?你难道想我们解山祖祖辈辈一直做土匪吗?!\"谢宗声音哽咽,带着几分恳求。
\"后有横行霸道的秦峰岭,前有敛财压榨的府衙,大哥,我们没有活路……眼下这吃人的世道,懦弱就是找死!\"
\"你以为跟那些人混有什么好下场?他们会分你一杯羹?做梦!找你当替罪羊还差不多!\"
见弟弟执迷不悟,谢宗怒火中烧,\"现在朝廷的人恐怕已经查到你身上了……\"
\"什么?!\"谢旸大惊,手按上腰间的砍骨刀,\"那我去宰了那伙人!\"
\"回来!你个混账,到现在还不知悔改!\"谢宗一声怒吼,吓得外头偷听的人缩紧了脖子,\"你给我跪下!\"
\"啊?\"谢旸一脸愕然,下意识后退半步。
\"跪下!\"谢宗又厉声重复一遍。
从小被哥哥养大的谢旸只得乖乖听话,双膝缓缓跪在泥地上。
\"你在这儿,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好好反思,究竟错在何处……\"谢宗俯视着他,语气沉重。
\"把大门都给我打开!以后谁敢跟着二当家掺和府衙的生意,我直接砍了他的脑袋!\"谢宗扬声大喝。
谢旸双拳紧握,不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大哥,你为何这样对我……我一心只为了我们解山啊!
浑浊的泪水砸在地上,门窗大开,来往的人群目光如刺,让他这个解山二当家只觉得如芒刺背,颜面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