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心中却暗自腹诽,倒觉得这手伤得久些也无妨。
头一回觉着常寿那精湛的医术,在此时竟有些恼人,好似要夺走他享受云儿这般关切的机会,让他少了些被她照顾的借口。
萧云似是突然之间,眼眸中闪过一丝亮光,仿若星辰乍现。
她眨着那双灵动仿若藏着繁星的大眼睛,仰头看着乾隆,满怀期待地问,“弘历,明日便是元宵佳节,可有烟花?”
乾隆心中了然,知晓她定是想看,他抬手将云儿轻轻拉到怀里,柔声道:“云儿既然想看,那自然是有的。”
萧云满心欢喜地点头,还不忘贴心说道:“弘历,如果没有的话,也不用特意加上。”
乾隆听了,不禁莞尔,傻丫头,这烟花可不是特意,为你现加的,是早就已经为你备好的。
只是这话,他暂且按下不表,只觉此刻她开心最重要,“没关系,云儿喜欢比什么都重要。”
殊不知,乾隆为了这场烟花盛会,早已暗中筹备许久。
遣人四处搜罗最绚丽的烟花样式,精心安排燃放的位置与顺序,只盼能博她一笑,在这宫闱深处,为她点亮一片璀璨星空。
听闻乾隆那低沉而又饱含宠溺的话语。
萧云心底仿若被一道温泉淌过,暖意缓缓蔓延至四肢百骸。
可其间又诡谲地混杂着一些连她自己也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
她微微垂眸,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往昔的岁岁年年。
自踏入这朱红宫墙,与乾隆相识相知、朝夕相伴,只要自己轻启朱唇,哪怕只是无意间流露出一星半点的渴望。
乾隆都会倾尽心力,将一切化为现实,只为能看到她眉眼含笑,那笑容仿若能驱散他心头所有的阴霾。
此刻,萧云缓缓抬起头,眼眸仿若被殿内烛火点亮,熠熠生辉,比那璀璨的星辰还要耀眼几分。
无需乾隆再多费唇舌,做任何暗示,她仿若与他心有灵犀一般,主动在乾隆那线条刚硬却又透着几分柔情的脸颊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乾隆像是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击中,高大挺拔的身躯陡然间微微一震,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
他瞪大了双眸,眼神中满是惊愕与不敢置信,直勾勾地盯着萧云,仿若要将她看穿。
心中暗自思忖:“云儿这是……真的习惯成自然了吗?
如今竟连朕未曾出口的心思,她都能这般敏锐地洞察,这般默契,究竟是何时悄然养成的?”
他的目光仿若不受控制一般,缓缓地、缓缓地向下移动,最后停留在萧云那微微上扬的唇上。
一时间,心底涌起一股汹涌澎湃、难以抑制的冲动,真想此刻就不管不顾地肆意采撷,这近在咫尺的甜蜜。
可理智仿若一道坚不可摧的高墙,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将他硬生生地拉回了现实。
他深知,他不能,也不敢,因为云儿还不明白他的心意!
乾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极力平复着内心如汹涌海浪般的波澜。
良久,他心中暗自笃定:这一天,终究不会太远。
他本就是个极具耐心之人,过往治理这万里江山,面对错综复杂如乱麻般的朝政,一道政令从紫禁城威严的朝堂之上层层下发。
直至抵达偏远州县,真正落地生根、开花结果,往往耗费数年光阴,期间历经的波折、漫长的等待,他都能从容应对,谈笑风生。
如今,对待云儿,对待这份他视若珍宝、深藏心底的感情,或许需要更长久的守候,但那又何妨?
他愿意倾尽一生的时光,在这漫长的的守候中,默默守护,直至云开雾散,得偿所愿,与她携手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
养心殿内,时光仿若被悄然定格,日光透过繁复雕花的窗棂。
丝丝缕缕地倾洒而入,在金砖地上交织出一片片光影斑驳,宛如一幅天然的织锦。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气息,静谧而又温馨。
萧云身姿轻盈地挨着乾隆坐下,笑语嫣然,那笑容仿若春日里最绚烂的繁花,瞬间点亮了周遭的黯淡。
她眼波流转,带着几分俏皮与热忱,主动揽过了为乾隆诵读书籍的活儿。
萧云素手轻抬,拿起一本古籍,玉指缓缓翻开泛黄的书页,随即启唇诵读。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仿若黄莺出谷,婉转悠扬,每一个字音都似被注入了灵动的魔力,那些晦涩难懂的诗词文章。
经她之口,仿若瞬间被赋予了全新的生命,在这空旷的大殿内悠悠回荡,似潺潺溪流,润泽着乾隆的心田。
乾隆听得入神,微微侧身,偶尔侧目看向她,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宠溺,仿若世间万物,此刻唯有她的声音最为动听。
不知不觉,夕阳的余晖宛如一层轻柔的纱幔,透过窗棂缓缓蔓延进来,给整个养心殿都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光晕,如梦如幻。
此时,桂嬷嬷迈着细碎却又极为稳重的步伐,缓缓出现在养心殿外。
她身着一袭深褐色的宫装,那颜色恰似岁月沉淀后的深沉,布料虽不算华贵,却浆洗得极为干净,显得整洁而又端庄。
小路子身姿挺拔地守在殿门口,他目光敏锐,瞧见桂嬷嬷手中端着的精致托盘,心里跟明镜似的,知晓这定是老佛爷又有好物赏给萧姑娘了。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赶忙轻手轻脚地进去通报:“皇上,桂嬷嬷在外求见。”
乾隆正沉浸在萧云诵读的诗意世界里,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打断。
他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随即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专注于书卷的云儿,见她并未受扰,便轻轻挥了挥手,轻声道:“宣吧。”
桂嬷嬷进得殿来,先是极为规矩地将手里的东西轻轻放在地上,而后屈膝跪地,上身挺直,低头请安,“奴婢给皇上请安。”
乾隆目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心底对这个嬷嬷实在没有几分好感。
平日里,桂嬷嬷总是仗着在皇额娘身边伺候多年,言语间时不时便流露出对云儿的嫌弃,或挑剔她的出身低微,或指责她的举止不够端庄。
虽说未曾有什么大的逾矩之举,但那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做派,实在让乾隆厌烦。
只是顾及着皇额娘的颜面,他对桂嬷嬷的态度也就不冷不热,不咸不淡,仿若对待一件可有可无的旧物。
当下,乾隆随口应了句,“免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