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鸭嗓夸赞道:“白兄真不愧是少年意气,年轻有为。”
在对方追捧下,白书吏很快便就将薛少卿屋内各式陈设,方位,何处摆放床榻,何处有名家字画,哪处又是少见珍惜木料,便就是那桌案之上有着何种笔墨,用的哪家的纸,屋里熏的谁家的香,床榻离窗沿几步远,门口进屋又需几息。
便就是这床榻上的挂帘是用的何种玉石,布料,皆被摸的一清二楚。
说了许久后,白书吏好似都要口干舌燥,上不来气时,方才堪堪停下。
那边众人在等着那赵郎君核实。
这边几人不由将视线转向薛恒,不过都不用问了好像,因为薛恒此刻的脸色黑到无法言说。
黑里还透着红,红里还透着青,铁青的青。
他们也不知道怎么能在一个人的脸上同时出现这么多的颜色,但是此刻他们几人能负责任的告诉你,那是真的,他们真的看到了。
很快那边的赵郎君便就说道:“不错,白郎君所说的差不离多少,基本都是对的,那些差的想必是下人因时节而更换,倒是不必理会。”
公鸭嗓欣喜的说道:“如此,我等之中就是白兄胜出这场赌约,恭喜白兄!”
“恭喜白兄!”
“恭喜白郎君!”
“哈哈哈,诸位,在下稍胜一筹。”白书吏笑的开怀,笑的爽朗。
真可谓春风得意。
“来来来,这第一碗羹汤就该白郎君先尝!”
“如此,便却之不恭了。”
很快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想必是在品尝今晚的得胜奖励。
这屋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便就连面前的珍馐都失了味道。
“诶?”
“这羊羔身上的羊毛是黑色的?”
“这羊羹连皮都不曾有,还能掉毛进去?”
“是诶,说不定是只黑山羊,自然是黑毛,白兄味道如何?”
白书吏迟疑道:“是这样吗?”随即又笑道:“那这一定是一只卷毛羊,哈哈哈哈,连兄你看这毛粗短的像不像你那处的,这不会是你方才背着众人悄悄投进去的吧。”
白书吏语调渐变猥琐暧昧。
那厢瞬间沉寂一息,随即哄堂大笑。
听着耳中传来不停的哄笑声,几人自然是听的明白,大家都是出来混的,又不是半大小子,两岁女娃,如何还能听不懂隔壁那群口中的荤话。
就是因为听懂了,所以这面色就更加难看。
本朝吃的羊肉大部分都是从东突厥地带而来的做为贡品,每年进贡的福海大尾羊虽说专供皇家。
但民间也是养殖着附近区域的大尾羊以供民间百姓食用,这这些便是品种上的差别,口感只是比这贡品稍差些,但也是味美如鲜,广受喜爱。
而做为贡品的大尾羊有着羊大如牛,尾大如盆的美称。
这种羊的特点便就是肉质鲜嫩味美,无膻味,毛较粗,多用于制毡。
宁宛觉得自己认知中只有绵羊的毛才能用来制作毛毡。
而且这种羊的羊毛只有白色和灰色这两种,目前他们还没有发现有特例以外的。
对方口中形容的可一点都不像他们认知中的绵羊的毛。
此刻他们还未曾将此事多想,只是觉得可能是后厨忙里出错。
但如今他们已然是喝不下这羹汤。
宁宛看着围桌一圈的众人,迟疑了下,“看来,今天是大家都没有口福了。”
原先他们还在遗憾宁宛不能与他们一同品尝。
这会却是在庆幸自己还未喝过这汤。
包灯趴在桌上,一只手撑着脸,另一只手里拿着汤勺不停的搅拌着,“哎!真是可惜了。”
只是话还未说完,包灯原本还在搅拌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突然没了声,宁宛看了过去,只见包灯舀起了一勺,举的越来越高,越来越近。
宁宛急了,“诶诶诶,你不会是要喝吧,”宁宛皱了皱眉头,道:“这不好吧。”
毕竟这隔壁说的话还在耳边萦绕,包灯不会是忍不住了吧?
包灯并未回答,反而是凑近了汤勺,拿着筷子拨了拨,“这是什么?羊的指甲?”
包灯抬眼看向大家,怀疑自我的问道:“羊有指甲?”
羊自然是有指甲的。
宁宛怔愣住,羊指甲?她也是活久见了,这还是第一回听说羊还有指甲一块煮汤的。
“这玩意不是几个月就要修剪一次吗?”宁宛凑近了看,这哪里是羊的指甲,“说这是人的指甲还差不多,羊的指甲又硬又厚,这怎么也不是羊的。”
宁宛突然反应过来,指甲。
“这是人的指甲。”宁宛脑海中出现一幅画面,后厨大厨站在灶台边,等着羊汤煮沸,闲着无聊便拿出修剪指甲的刀具,站在锅边剪起指甲,一个不注意便就有小玩意顽皮的从大厨手上高高跃起,跳进沸腾滚烫的高汤中。
越想越是觉得反胃,恶心。
宁宛用力一推,转过身来侧着便就干呕了起来。
而还端坐在桌前的三人秉持着自己最后的修养铁青着脸,强忍着恶心。
季瑶瑶强忍着怒火,摇响了一旁的铃铛。
自己这次本想着邀请薛少卿与宁娘子一块来品尝一下久负盛名的春楼宴,却没有想到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便连一般酒楼的菜品干净都保持不了。
自己绝对不会与之干休!
包间为了保持足够的隐秘性,安全性,只要没有传唤呼叫,便就绝对不会有人进来打扰。
到了这里的贵客皆是可以放心在此地畅聊,而不必担心会传到他人耳中。
很快便就有着负责此间包间的仆使进来。
仆使一进来便就是恭敬的朝着诸位行了礼,微微抬头,但眼神平视,期间从不曾有一丝逾矩抬头。
“不知贵客有何吩咐?”
季瑶瑶原本怒气因着对方有礼而恭敬的态度,稍稍去了一些。
态度不像一开始那么愤怒,但仍旧还是很强硬。
“你将这盅羊汤带去给你们陆掌柜的喝了,告诉他若是不想做生意了,我可以帮忙,让他从今夜起便消失在长安城中。”
这话说的可谓是很重了,仆使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