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来到幽光处, 发现只是几团荧荧鬼火,顿时有些气泄。
李之罔提议再去别处看看,典歆却蹲将下来,将黄沙抹去,随即会心一笑,“李公子,你来看看。”
李之罔止步回去,蹲下来,一看,竟是几个大小不一的坑洞,小的有拳头大小,大的则有车轱辘大小,一时看不出有何效用,不免问道,“典小姐觉得这便是此次试炼玄机所在?”
“且让我试试再说。”
典歆将腰间的脑袋取下,放入中间的坑洞里,随即神奇的一幕发生,只见脑袋进入坑洞后顷刻间便化为血泥,她见果真有效,便将手也伸到坑洞里,血泥立刻挥发为一条黑线绕到她手臂上,最后定格到她脸上,便如一根漆黑的茅草般,从左眼直插下颌。
见典歆并无任何异常反应,李之罔便问道,“如何,感觉有什么变化?”
“修为增进了好一些,我之前只在武道六等,将脑袋炼化后,感觉已到了六等的一半。”
李之罔点点头,“如此看来,将脑袋全部炼化了才能进入下一步,且让我来试试。”
他说着也解下脑袋放进坑洞里,却没有如典歆般发生什么变化,脑袋仍是脑袋,坑洞依旧是坑洞。
“这...”李之罔颇有些诧异,又重复一次,见还是无任何变化,只好道,“看来因为我并未通过第一次黑堡试炼,这坑洞不认我,也罢,我们回去吧,把这一消息告诉他们。”
“倒不见得。”典歆摇摇头,指着坑洞边缘道,“李公子且看,方才我未使用前,坑洞的外围有一些不易察觉的白斑,使用后这些白斑便荡然无存了,许是这处坑洞已不能再用,我们去找下一处试试。”
李之罔心想也有可能,便跟着典歆去寻找下一处鬼火。
二人不像之前没有目标漫无目的地游荡,眼尖步疾,很快就找到下一处坑洞,李之罔一试,竟然又成了,看来果真是白斑的问题。因为他有三颗脑袋的原因,炼化完一颗便赶忙去寻下一处坑洞,其间还碰到了李扩和罗希二人,想着大伙儿如今都是一个小队的,便将这一情报也告予了他二人,四人便分作两组各寻坑洞。
“炼化完两颗,我感觉自己已快到武道六等了。”李之罔说着,把最后一颗脑袋放到坑洞里,“不过按道理来说从武道五等跨到六等是需要突破的,但我并没有这样的桎梏,多半是这脑袋提供的修为只在这片空间有所效用,一出去便又与之前一般,终归做不得数。”
“我想应也是这样,不然世间修行何以这么艰难。”典歆赞同道,“往常提升一半的武道等级,少则半年,多则数年,怎可能一朝...”
她话未说完,整个人竟直接倒飞出去,而李之罔甚至没能提前注意到是从哪处来的袭击。
他丢下脑袋,快步跑过去,将典歆扶住,注意到她小臂处插了一支漆黑的箭羽,关切道,“伤得如何,自己能坚持下来不?”
典歆冒着冷汗,点点头,“可以,李公子...先看是何人所为...”
见此,李之罔把她放下,拔出剑来,回望过去,与他料想地一样,正是邓羽,而且他脸上也有好几道茅草般的黑线,已是将脑袋炼化了。
本来邓羽的修为就高他两等,如今又将脑袋炼化,差距更大,但他犹然不惧,举剑喝道,“你前番欲图轻薄典小姐,如今又在暗处伤人,当真该死!”
说罢,便是一记温剑式使出,只见一道两丈来高的剑气在沙地上疾驰而出,直往邓羽面门而去。
邓羽还未见过李之罔的招式,不知他能使出剑气,多少有些诧异,但他修为毕竟不低,还是险而又险地避开,紧接着拿出弓箭,一箭回射过来。
因为典歆受伤的缘故,他已知晓邓羽所用的乃是弓箭,故此见温剑式没中,果断运行起《惊鸿步》,躲开了箭矢。
接下来二人一言不发,一方使剑气,一方使弓,打得你来我往,但见沙漠上黄沙弥天,几乎无法视物。
远距离交战对李之罔来说极为不利,一方面是使用温剑式负担大,另一方面则是他的远程手段相对贫乏很多,而邓羽主用弓箭,近战手段肯定不如他。
李之罔屡次逼近,但邓羽早有预料,每一次主动进攻都射下弓箭将他击退,使得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见此,他便激将道,“无胆鼠辈,有胆子地便与我真刀真枪做上一场,躲在后面射箭算甚大丈夫!”
邓羽亦有血气在,见他修为远胜李之罔却只能成平局事态,也不免怒上心头,冷哼道,“方才只是戏耍于你,现在便让你看看我的真功夫!”
说着,邓羽的攻势已是停了,看来正在准备接下来的强力攻击。
李之罔果断前逐,此时已是他与邓羽决胜的一回合。若他能在邓羽蓄起攻势前赶到他面前,便是他胜,但若他慢上分毫,便是他输了。
因此,他几乎一分力气和灵气都没有保留,如饿虎逐食般狂追而上,疯狂运行《惊鸿步》,只看能否抢到先机。
此时场上尘烟尚未消散,又加空间黑暗,此前几乎都看不见对方所在,只能通过灵气波动来判断位置,而随着李之罔的步步逼近,邓羽的模样已经愈发清晰,只见其一手平举握着弓身,一手后拉扯着弓弦,弓箭上一支由灵气凝聚而成的漆黑箭羽正蓄势待发。
“且死吧你!”
眼看只有数步之遥,李之罔再不拖沓,猛往前踏步,进而邪首剑挥砍如雨下。
就在即将切断邓羽脖颈之际,他手中弓矢终于蓄力完毕,便见漆黑箭羽喷薄而出,往前射来,而且他犹不泄力,又是猛拉数次弓弦,漆黑箭羽速度猛增,何有倍止。
若李之罔不收手,两人必然皆是身死结局,但他还犯不着为了刚认识地典歆便将性命交代在此,只能强行收力,喷出口鲜血地同时后跳撤步,然后抬起右手挡住漆黑箭羽。
“我这三速箭乃家传秘术,轻易不现于人,如今你既已见到,也算不虚此生。”
邓羽佝偻着身子,喘着粗气,浑身冒着热气,看来这三速箭对他亦是消耗甚大,只能使出一次。不过他也有信心,一个武道五等的人敢用肉体凡躯去抵挡,必然是血肉不存,尽为粉齑,故此他只歇口气就抬起头来,好一览李之罔的惨状,可越看却越皱目,连呼不可能。
在邓羽的眼中,李之罔虽被漆黑箭羽杀得节节后退,但却始终没能更进一步,漆黑箭羽就那么停在他手心推着他后撤,除了右臂衣物爆裂开来竟无任何地损伤。
李之罔死死抵住,被推数十步后终于是感觉漆黑箭羽灵气耗尽,随即一把抓住,揉成粉碎,然后反扔向邓羽。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挡下我的三速箭?!这绝不可能!!”
李之罔不答,只看一眼右臂,偃师给他的儡肢当真不凡,面对如此大的冲击只划了道痕。他甩甩右手,发现使用无碍,赶忙提起口气,前奔上去,如今邓羽已无力再战,必须得抓住这个机会将他斩杀了。
邓羽满脸惊悚,但却没逃,看来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目前情况。
就在这时,黝黑的空间里突然爆发出一阵猛烈的白光,李之罔为之一滞,再回过神来,邓羽竟然已消失无踪,只余下句话:
“王治,你被这贱婢迷了神魂,为她出头,若有机会,我定要万般凌辱你二人!”
见邓羽已逃,李之罔再支撑不住,骤然跪倒在地,方才他虽用儡肢挡住了漆黑箭羽,但拼命抵御地力量却是来自周身的灵力,面上看着无损,但内里其实早已中空。
过了一阵,他注意到有人过来,抬起头来,原来是典歆靠了过来。她已把箭矢给拔了出来,敷上药,只是面色痛苦,看起来不是很好。
“多谢李公子仗义出手,险些让公子遭遇不测。”
李之罔摆摆手,不欲多言,让典歆将他扶起,道,“先带我回去把最后一颗脑袋炼化了,现在枯井之下亮如白昼,定是起了变化,要抓紧每一分时间。”
待典歆把他扶过去后,趁着炼化地空当,她便走到外面去打探情况,很快就又飞奔回来,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你意思是说,北面出现了一个二十丈高的牛头邪兽?”
典歆点点头,继续道,“不仅如此,那邪兽浑身散发着黑气,所到之处皆留下如泥泞般得淤泥,看着就不好惹,而且,那邪兽还在追罗希。”
李之罔大概明白典歆的意思,牛头邪物仅凭他二人根本对付不了,就算罗希是他们的队友,也犯不着去相救,若是在平时,他差不多也会是这样的想法。
但现在是在试炼之中,而通关地关窍还没掌握,又出现了黑天作白和牛头邪物的变化,怎么都得去瞅上一眼,他便说道,“无论如何,去是必须要去得,能救不能救,之后再论。”
李之罔这般说道,典歆却迟疑不应,最后终于是摇头道,“那李公子去吧,我就算了,没有必要为了一场试炼搭上性命。”
说罢,她就径直离开。
李之罔抬起手来,终归还是放下,没有再强求,毕竟人各有志。将脑袋炼化后,他已感觉灵力恢复了些,轻叹口气,站将起来,果断往北而去。
越过几道沙丘,牛头邪兽的面貌率先出现在他眼中。邪兽头上长着两个巨大的弯曲着的犄角,向下延伸,密密麻麻地铺着人体的手臂,眼睛通红,鼻子冒着粗气,一看就极为不适。邪兽浑身散发着几如实质的黑气,黑气落到地面,便化作淤泥,站在下风口,熏天臭气即刻扑面而来。在邪兽的前方,惊恐的罗希正仓皇逃窜,只观察一下,李之罔便确信,若他不出手,罗希定会被追上。
说实话,只有真正看见牛头邪兽,才能理解典歆退却的心境,别说她,就连一向迎难而上的李之罔都觉得不可战胜,转身便想退。
“李公子,救我!”
就在这时,罗希却注意到了李之罔的存在,果断开口。
李之罔长叹口气,天人交战之际想起曾经做过得梦,当时他没能保护好王者,而今有人陷于险地,他还是不能保护住任何人吗?
“罗小姐,我这就来救你。”
只想了一瞬,李之罔便再不迟疑,果断顺着沙丘往下滑去,在途中起身狂奔,同时连续挥出温剑式,以抵住牛头邪兽的步伐。
眼看罗希力竭,倒地不起,他步伐更快,最后一记温剑式挥出打在牛头邪兽的脚踝,然后在千钧一发之际飞扑过去抱住对方摔在一旁。
打起身来,牛头邪兽已经抬步又踩,李之罔一把将罗希扛在肩上,飞速奔逃。
如此危险之际,哪能留手,无论是灵力还是身法,他都未有保留分毫,但脚下沙丘颤微不歇,身后危险步步紧逼,还是让他愈感力竭,眼看牛头邪兽投下得阴影越来越巨大和黑暗,他猛一吸气,竟就这么将罗希扔了出去。
伴随罗希摔到地上的低哼,李之罔也再坚持不住,周身一萎,倒地不起。
“若是能活下来,定要改改这喜欢乱救人地坏性子。”临死之际,他如是想到。
但周身爆裂地痛苦久未传来,甚至有呼哧风声响起,李之罔睁开眼来,发现自己是被王非凡救了。
“王兄,多谢...”
“这种关头还说什么话!”王非凡大口喘着粗气,“我比你早到,却迟迟不敢出手,见到王兄勇姿,当才明白在人世间走一遭总要任性一回。”
却是个率真汉子。
“那王兄有把握逃开吗?”极速奔驰地后遗症已经出来,李之罔只感周身痉挛,连话都要说不出来。
“这时候哪还管有没有把握,大不了咱们一起去碧沉湖投胎!”
“好,那我就将性命托付给王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