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声渐渐停歇,四周又恢复了寂静,可郑吣意的心却难以平静。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全是谢淮钦咳嗽时痛苦的模样,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过去,梦里也是谢淮钦虚弱的身影。
天刚蒙蒙亮,郑吣意就早早起身,简单洗漱后,坐在桌前整理思绪,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布姑娘,是我,林苑。”
郑吣意打开门,一把拉过林苑,急切地说道:“阿苑,我昨夜听到谢郎咳嗽得厉害,寒毒怕是又发作了。”
“你在身边,帮我多照应着些,千万别让她知道我的身份。”
林苑心疼地看着郑吣意,点头应下:“放心吧郡主,我一定照顾好他。”
午后,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郑吣意和林苑坐在桌前,小声交谈。
林苑突然神秘兮兮地说:“意儿,我有个法子,能让我们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互通消息。”
郑吣意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什么法子?”
林苑笑着起身,走到窗边,轻轻吹了声口哨,一只小巧的鸟儿迅速飞来,落在窗台上。
“我从小跟父亲在寨里长大,学会了和鸟儿交流,我可以教你怎么传唤它们,再定下只有我们能看懂的密语,这样就能传递情报了。”
郑吣意又惊又喜:“这可太好了!快教教我。”
接下来的时间里,林苑耐心地教各种传唤鸟儿的哨声和手势,还和一起制定了一套简单隐秘的密语。
比如,用特定的线条代表不同的地点,用不同的符号表示危险程度。
两人正学得认真,突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林苑赶紧让鸟儿飞走,装作在闲聊。
“布姑娘,林姑娘,该用膳了,大人特地差我前来,恭请二位移步。”门外,士兵的声音恭敬有礼,稳稳地传了进来。
她们二人,互相整理了一下鬓角发丝,轻提裙摆,莲步款移,随着士兵穿过蜿蜒长廊。
日光透过檐下的雕花窗棂,在石板路上洒下一片片斑驳光影。
不多时,便来到了驿站的膳房,推开门,屋内一片亮堂。
谢淮钦早已等候在那里,身着一袭月白长袍,面容温润,见她们进来,脸上立刻浮现出温和的笑意,拱手说道:“快请入座,饭菜都还热乎着。”
膳桌上,几盘精致的菜肴摆放得整整齐齐,色泽诱人,鲜香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郑吣意仔细瞧着谢淮钦,那掩不住的憔悴,心中一紧,面色装作平静道:“大人,昨夜听闻您咳嗽,可是身子欠安?”
谢淮钦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温和说道:“无妨,不过是些旧疾,劳布姑娘挂怀了。”
林苑瞧着二人,清了清嗓子,抬手指向满桌佳肴,打趣道:“二位,再聊下去,这菜可都凉透咯。”
林苑的话,悄然驱散了席间的暧昧薄雾。
二人忙正了正神色,稳稳坐定,各自端起碗筷,将方才的种种不自在,都藏进这简单的动作里。
谢淮钦的目光落在桌上那条色泽诱人的鱼上,只是摆放位置稍远,她手刚欲抬起,却又顿住。
郑吣意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几乎是下意识地,迅速夹起一筷子鲜嫩的鱼肉,动作娴熟又自然地放进了谢淮钦的碗中,动作流畅得仿佛已经重复过千百次。
谢淮钦整个人瞬间僵住,筷子停在半空,眼中满是诧异与不解。
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带着几分慌乱与客气:“布姑娘,实在不必如此劳烦,为我夹菜,这……不合规矩。”
郑吣意听到这话,才猛地想起自己此刻的身份是布依尔,而非那备受宠爱的郡主。
就在不知如何找补之时,林苑及时出声:
“大人莫怪,布姑娘许是瞧着这个菜离您着实有些远,才一时心急,做了这般举动,并无他意,您快尝尝,这鱼可是店里的招牌,再不吃可就凉了。”
谢淮钦夹起鱼肉放入口中,赞道:“这鱼鲜嫩可口,不愧是招牌菜。”
郑吣意则暗自腹诽:这呆子说聪明吧,平日里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能留意到,心思细腻得过分。”
“可一提到自己的病,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全然不当回事,真让人又气又急 。
用过饭后,林苑清楚郑吣意明日一早就得出发,前路危机四伏,下次相见遥遥无期。
她一心想让谢淮钦和郑吣意多相处会儿,便笑着提议:“布姑娘,咱们洵朝的围棋可有意思了,您一定要试试。”
“大人棋艺在京中堪称一绝,听闻您在蛮夷之地也擅棋,不如二位切磋一盘?”
谢淮钦浅笑着点头,郑吣意欣然应允。
棋桌摆好,两人相对落座,窗外的夕阳余晖透过雕花窗棂,丝丝缕缕地洒在郑吣意脸上,她的眼眸被光线映衬得格外明亮,
谢淮钦执黑子先行,落下一子,郑吣意盯着棋盘,白皙的手指在棋盒中轻轻拨弄着棋子。
她拈起一枚白子,身子微微前倾,落子时,不小心碰到了谢淮钦的手。
这一瞬间的触碰和她的神态,让谢淮钦心头一颤,恍惚间觉得眼前人似曾相识,像极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妻子。
可眼前分明是蛮夷装扮的布姑娘,面容全然陌生,她不禁暗自摇头,将荒谬念头压下。
郑吣意瞧出异样,心中暗喜,决定再逗逗她。
故意将棋子拿在手中把玩,让光线在指尖流转,随后歪着头,娇嗔道:“大人,您可别小瞧我,蛮夷棋法和洵朝不同,我可要出其不意咯。”
说着,含情脉脉地看了这人一眼,才慢悠悠落下棋子。
谢淮钦看着这副模样,愈发觉得古怪,可每次刚要捕捉到什么线索,又被郑吣意陌生的面容打断。
林苑在一旁看着,眼中满是笑意,调侃道:“布姑娘这棋艺和这行事风格一样独特,让我这旁观者都觉得赏心悦目。”
又过了一会儿,像想起什么,扶了扶鬓角道:“瞧我,还有些琐事没处理,你们二位慢慢切磋,我先失陪啦。”
说罢,便起身离开,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屋内一下安静下来,谢淮钦落下一子,打破寂静:“布姑娘,承让了。”
郑吣意指尖轻绕发丝,露出一侧白皙的肩头,娇笑着说:“大人别急,胜负还未可知呢。”
“蛮夷之地的棋路,大人可不一定能看透。”说话间,她身子前倾,落下白子,衣袖故意扫过眼前人的手背。
谢淮钦眉头微皱,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语气平淡:“布姑娘的棋艺确实独特,只是这般……过于亲昵的举动,怕是不合礼仪。”
郑吣意眨眨眼睛,又将衣襟往下拉了拉,露出精致的锁骨:“大人,在我们那儿,下棋时这般互动再正常不过,您可莫要多想。”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棋子,在指尖把玩:“大人,您可得小心咯,我这一招下去,黑子可要危险啦。”
谢淮钦看着棋盘,神色冷峻:“布姑娘还是专心棋局吧。”
郑吣意听后,伸手拿起旁边的酒壶,倒了两杯娇声道:“光下棋多没意思,不如输一局罚三杯酒,敢不敢呀,大人?”
谢淮钦挑眉,点头应下:“有何不敢。”
几轮下来,两人都有输赢,酒也喝了不少。
郑吣意脸颊泛红,眼神迷离,又输了一局后,她晃悠悠地起身去拿酒,脚下一滑,整个人朝地上扑去。
谢淮钦下意识伸手扶住,郑吣意就顺势倒进怀里,感受着熟悉的温度,竟舍不得离开。
双手缓缓环上她的脖子,身子微微后仰,眼神迷离又妩媚,慢慢凑近她的唇。
就在两人的唇快要触碰的瞬间,谢淮钦猛地清醒过来,看着陌生的脸,眼神瞬间冷了下去,用力一甩,将郑吣意狠狠摔在地上。
郑吣意摔在地上,酒意瞬间消散了大半,心中大骂:谢淮钦,你个混蛋!竟敢摔我,等恢复身份,有你好受的!”
过了一会儿,郑吣意才扶着腰,慢慢从地上坐起来,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和娇嗔:“谢大人,可真狠心呐,就这么把小女子摔在地上,我一介弱女子,哪儿经得起您这般对待呀。”
她低垂着眼眸,抽抽搭搭地说:“不过是没站稳,想借大人的力撑一下,大人竟如此嫌弃我,呜呜……”说着,还抬手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谢淮钦看她这副模样,心中竟有些不忍,但还是冷着脸道:“布姑娘,是你自己行为失当,怪不得旁人。”
郑吣意一听,立刻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可很快又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大人,您就不能对小女子温柔些吗?”
“我不过是想和大人亲近亲近,在蛮夷那儿,这都是很平常的事儿呀。”
谢淮钦脸色铁青:“布姑娘,这里是洵朝,不是你们蛮夷之地,注意你的身份!”
“罢了,你喝醉了,早些休息吧。”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郑吣意看着那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小声嘟囔道:“就知道凶我,一点都不温柔。”
这时,谢淮钦像是听到了,脚步顿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房间,留下郑吣意一个人在屋里,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 。
没一会儿,林苑迈着轻快步伐走进来,看到郑吣头发略显凌乱,眼眶泛红,赶忙小跑过去:“我的姑奶奶,您这是唱的哪出啊?”
郑吣意一见到林苑,委屈瞬间决堤,带着哭腔诉苦:“阿苑,你可算来了!那个混蛋太过分了,我不过是没站稳倒她怀里,居然把我扔地上,还凶我不知检点!”
林苑轻轻扶起她,无奈地笑了笑:“郡主,您先消消气,大人不也是不知情嘛,不懂您的心思。”
说着,又倒了杯茶递过去,“想想,她要是心里没郡主,刚刚能反应那么大吗?”
林苑捂嘴偷笑:“郡主,这戏太过了些。”
谢大人向来沉稳守礼,您突然这么热情似火,他能不慌神嘛,依我看,这是在乎您,才怕行差踏错,坏了郡主名声。”
郑吣意听了,神色稍缓,还是有些怀疑:
“真的?你可别哄我。”
林苑坐她旁边,认真道:“当然是真的!您想想,之前您遇险,谢大人那几日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四处打听您消息,都快把洪州翻个底朝天了。
郑吣意听后,叹了口气:“好吧,等计划完成归来,我再好好收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