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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迟迟未醒,陵容却不慌不忙。

倾心上前回禀道:“娘娘,如今后宫之事皆由您来定夺,咱们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陵容却毫不在意,喃喃道:“如今之风光,不过是繁华一梦罢了。待皇上醒来,这些绚烂皆要重归于皇后娘娘。”

倾心问道:“那咱们下一步要如何去做?”

陵容静待片刻,说道:“等皇上醒来再说吧。”

不知倾心出于何心思,竟问道:“那若皇上醒不过来呢?”

陵容看向倾心,眼中浮现出一种不可置信:“醒不过来?你真以为太医院那些太医是吃素的吗?齐汝的国医圣手可是先帝御赐,不是白叫的。”

倾心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陵容心中明白倾心是为自己好,于是道:“好了,本宫自有分寸。如今太后给予本宫协理六宫之权,那就表明咱们已然有了太后作为咱们的靠山。”

随即陵容起身,走向殿外:“路,不是平白无故出现的,而是人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与其坐山观虎斗,不如扔一块肉下去,直接坐收渔翁之利。”

倾心一瞬间便明白了陵容的意思,答应道:“是,奴婢明白。”

日子已过了两月之久,弘历虽有苏醒之兆,但仍是体虚无比。

三月末一日傍晚,纯妃照常为弘历擦拭身子。

忽而感觉似是有人在盯着自己,于是抬头望去,竟发现弘历睁开了双眼。

弘历口中喃喃道:“水……水……”

纯妃虽然心中一怔,但随即回过神来忙起身拿水喂与弘历。

弘历喝了水,眼中也不再迷茫,看清楚了纯妃模样。

纯妃喜出望外,忙向殿外大喊道:“皇上醒了,皇上醒了!皇上醒了……!”

弘历苏醒的消息在宫内迅速传开,众妃嫔也不管时间多晚,皆忙跑去养心殿。

紫禁城的上空,铅云厚重得仿若要塌下来一般,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宫墙之上。

春日的风本该携着花香、带着暖意,轻柔地拂过这红墙黄瓦,此刻却似迷失了方向,在宫阙间呜咽徘徊,徒增几分凄凉与死寂。

朱红的宫墙蜿蜒无尽,一道道,似是岁月镌刻的沧桑印记,又仿若禁锢灵魂的枷锁,将这深宫内众人的悲欢离合死死锁住,任谁也挣脱不得。

养心殿内,炭火盆里的炭火时明时暗,仿若疲惫之人的眼眸,无力地闪烁着。

偶尔迸出的几点火星,瞬间便被黑暗吞噬,恰似众人此刻飘忽不定的希望,刚燃起一丝光亮,又被重重阴霾压下。

弘历卧于龙榻之上,面容苍白如纸,双唇干裂起皮,数日昏睡让他整个人憔悴不堪,仿若一朵在霜雪中凋零的娇花。

疥疮虽稍有好转,却依旧在他身上留下了斑驳痕迹,隐隐可见红斑与纱布的一角,衬得他愈发孱弱。

榻边,纯妃紧握着弘历的手,那双手纤细而冰凉,几日几夜的悉心照料,熬红了她的双眼,此刻眼中含泪,泪光中满是欣慰与疲惫。

她身姿疲惫,衣衫微皱,发髻也有些松散,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边,却全然顾不上自身仪态,满心满眼只有榻上之人。

“皇上,您可算是醒了……”纯妃哽咽着,声音轻柔得仿若怕惊扰了这得来不易的苏醒,又似风中残烛的飘摇呜咽,在这寂静的殿内幽幽回荡。

此时,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率先踏入的是慈宁宫的太后,她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下,脚步匆匆却不失威严。

太后身着深紫色绣金团寿纹袍服,满头银丝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仅点缀一支羊脂玉簪,面容虽显苍老,眼神却犀利如鹰,仿若能看穿这宫闱内的一切隐秘。

她径直走向龙榻,每一步都沉稳有力,身后的宫人们亦步亦趋,大气都不敢出。太后目光急切地扫向弘历,见他苏醒,微微松了一口气,那口气仿若在心头悬了许久,此刻才缓缓放下。

随即坐在榻边的雕花椅上,开口道:“皇帝,你可让哀家担心坏了。”

太后语气中虽有责备,更多的却是关切与心疼,仿若一位普通母亲见到久病床前苏醒的孩子。

多少年来,太后与弘历从未有如此这般亲切。

紧接着,皇后款步而来。皇后一袭正红绣凤朝服,仪态万方,端庄持重尽显母仪天下之风。

她莲步轻移,步步生莲,身后跟着的宫女手中捧着各类滋补品,有燕窝、人参、灵芝等,皆用精致的锦盒盛放。

行至榻前,皇后先是向太后行了一礼,身姿优雅,动作规范,而后目光落在弘历身上,眼中满是忧虑,轻声道:“皇上,您龙体欠安,臣妾心急如焚,幸而今日您醒转过来,此后定要好好调养。”

说罢,示意宫女将滋补品一一摆放在案几上,宫女们手脚麻利,轻拿轻放,生怕弄出声响惊扰圣驾。

翊坤宫的娴妃随后而至,她身着月白锦袍,未施过多粉黛,面容温婉却透着几分憔悴,仿若被霜打过的秋菊。

娴妃目光自踏入养心殿起,便紧紧锁住弘历,眼中的深情与担忧毫不掩饰,仿若世间唯有这一人能入她眼、动她心。

她莲步轻移至榻前,盈盈下拜,动作轻柔优雅,声音轻柔如丝:“皇上,您昏睡多日,臣妾日夜守在殿外,只盼您能早日苏醒,如今见您安好,臣妾……”

言语间,眼眶泛红,险些落泪,强自忍住后,又关切地看向弘历的疥疮患处,欲言又止,眼中满是疼惜。

承乾宫的陵容与海贵人结伴而来,陵容一袭淡绿宫装,身姿婀娜,面容清冷,眼眸中透着几分机警。

海贵人则身着鸭蛋青的素锦长裙,温婉可人,此刻眼中满是焦急。

二人入殿后,先是向太后、皇后行礼,陵容行礼时,身姿微微下蹲,双手交叠置于腰间,动作端庄;海贵人则略显慌张,差点行错礼,好在及时稳住。

而后走到榻前,陵容轻声道:“皇上,听闻您醒了,臣妾们特来探望,望您能快些康复。

”海贵人在一旁连连点头,目光始终不离弘历,双手紧张地绞着帕子,帕子都快被绞成一团。

景阳宫的庆贵人脚步匆匆,她身着水红色撒花长裙,青春活泼的气息在这凝重的氛围中略显突兀。

庆贵人一进殿便直奔榻前,全然不顾礼仪,急切地说道:“皇上,您可算醒了,这些日子您昏迷不醒,可把臣妾急坏了。”

语毕,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向太后和皇后请罪,脸上泛起一抹红晕,仿若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又羞涩。

玫嫔随后入殿,她身着一袭玫红宫装,妆容精致,却难掩眼中的落寞与担忧。

玫嫔缓缓走向前,向众人行礼后,看向弘历,轻声道:“皇上,您这一病,可让后宫众人揪心不已,但愿您此后再无病痛,福寿安康。”

声音虽轻,却字字含情,仿若每一个字都承载着她心底的哀愁。

最后赶来的是宝华殿的婉贵人,她一路疾行,发丝有些凌乱,额前碎发被汗水黏住。

婉贵人身着素淡的鹅黄宫装,外披月白披风,未施粉黛的面容透着几分疲惫与坚定。踏入养心殿,见众人皆在,她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缓过世来,上前向太后、皇后行礼,而后走到榻前,屈膝跪地,眼中含泪,轻声道:“皇上,臣妾在宝华殿日夜为您祈福,幸得上苍垂怜,让您苏醒,愿您此后身体康健,顺遂无忧。”

一时间,养心殿内众人齐聚,目光皆聚焦于弘历。

太后坐在榻边,神色关切,不时询问着弘历的感受,身旁的宫女忙递上温热的手巾,让太后擦拭手汗;皇后端庄而立,指挥着宫女太监们妥善安置各类物品,宫女们穿梭忙碌,太监们则搬挪桌椅,各司其职;娴妃默默站在一旁,目光始终追随弘历,似有千言万语,又难以启齿,偶尔抬手轻抚鬓发,以掩饰内心的慌乱;纯妃紧握着弘历的手,疲惫中透着欣慰,太监在一旁悄悄添炭火,生怕主子着凉;陵容与海贵人轻声交谈着,言语间皆是对弘历病情的担忧,海贵人不时用帕子擦擦眼角的泪花;庆贵人不时地张望,眼中满是焦急,宫女在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她安静;玫嫔站在角落,暗自神伤,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仿若思绪飘远;婉贵人则跪地不起,默默祈祷,额头触地,虔诚至极。

弘历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扫过众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却也深知这后宫众人,心思各异。他微微张嘴,声音沙哑干涩:“朕……让诸位费心了……”

太后忙道:“皇帝莫要多言,好好歇息才是。”众人纷纷附和。

皇后见状,上前一步,轻声道:“皇上,太医已在外候着,是否宣他们进来再瞧瞧?”

弘历微微点头,皇后即刻命人传太医。

片刻后,太医们鱼贯而入,跪地请安后,便开始为弘历诊脉。

众人皆屏气敛息,目光紧紧盯着太医的一举一动,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太医们神色凝重,手指搭在弘历腕上,闭目凝神,良久,为首的齐汝起身,面露喜色:“恭喜太后、皇上、娘娘们,皇上脉象平稳,疥疮之症已大有好转,只需日后精心调养,定可康复如初。”

众人闻言,皆松了一口气,太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甚好,皇帝定要遵医嘱,好生调养。”

皇后也微微颔首:“臣妾定会安排妥当,确保皇上康复无忧。”

此时,娴妃轻声道:“皇上,您昏迷期间,臣妾听闻民间有诸多食疗之法对疥疮康复有益,臣妾愿亲自为皇上烹制,助您早日痊愈。”

纯妃忙道:“臣妾这些日子照顾皇上,对病症也略知一二,愿与娴妃妹妹一同,定能让皇上好得更快。”

陵容微微福身:“臣妾虽不擅厨艺,却也愿为皇上的康复尽一份心力,搜集些滋补良方。”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皆表忠心,养心殿内一时热闹非凡。

然而,在这一片关切声中,又有几人是真心,几人是假意,唯有这宫墙巍峨依旧,见证着后宫的权谋与温情,承载着众人的希望与野心。

待众人稍稍安静,弘历看向太后,虚弱地说道:“皇额娘,朕这一病,怕是耽搁了不少国事,还望皇额娘与诸位爱卿多多操劳。”

太后微微点头:“皇帝安心养病,国事有哀家与众臣在,自会妥当处理。”

随后,太后又看向众人:“皇帝如今初醒,需要安静休养,诸位也都累了,各自回宫去吧,留几个贴心的人照料便是。”

众人闻言,纷纷行礼告退。养心殿内,又渐渐恢复了平静,炭火依旧闪烁,弘历闭目养神,只有那透过窗棂洒下的阳光,似在诉说着这宫闱深处的故事,见证着帝王的病痛、后宫的纷扰,以及那隐藏在一张张笑脸背后的复杂人心。

回宫路上,众人各怀心思。

皇后想着如何在皇上康复期间巩固后位,操持后宫,以彰显母仪天下之风范,她挺直脊背,步伐沉稳,宫女太监们跟在身后,亦步亦趋;娴妃满心牵挂着皇上,只盼能凭借真心与厨艺,让皇上对自己多些眷恋,她眼神落寞,若有所思,脚步缓慢;纯妃因这几日的劳累,身形疲惫,却又欣慰于皇上的苏醒,思索着日后如何更得圣宠,她身形略显单薄,走路有些摇晃,宫女忙上前搀扶;陵容冷眼旁观,深知这后宫争斗从未停歇,自己唯有小心谨慎,方能立足,她目光冷峻,嘴角微微下抿;海贵人单纯地希望皇上能快点好起来,回到从前那般与她吟诗弄画的日子,她眼神温柔,嘴角挂着浅笑,偶尔抬头看看天空;庆贵人懊悔自己今日在养心殿的失态,担心影响圣宠,她眉头紧锁,一路低头沉思;玫嫔望着阴沉的天空,心中的落寞愈发深沉,她与皇上的过往似一场繁华旧梦,如今醒来,只剩满心悲凉,她眼神空洞,脚步拖沓;婉贵人则默默走着,她的心思全在皇上身上,想着明日还要去宝华殿为皇上祈福,哪怕无人知晓,只要皇上能安康,她便心满意足,她眼神坚定,步伐轻快。

紫禁城依旧是那座威严神秘的宫苑,红墙黄瓦之下,隐藏着无数的故事与秘密,这一场帝王的病痛,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层层涟漪,而后宫的争斗与温情,也将随着时间的推移,继续上演着。

承乾宫内,陵容正在品茶,倾心说道:“娘娘,人已经找到了,不过已经死了。”

陵容放下茶盏,询问道:“死了?”

倾心点头解释道:“茉心被调到古董房的时候就身染疥疮,奴婢当初赶到时她还并未发作。只不过奴婢将她带出宫外不过几天便突发恶疾,不久便去世了。”

陵容询问道:“那宫内就无人有疑心?”

倾心宽慰道:“娘娘放心,茉心本就是高氏托他人保下来送进古董房的,即便少了她一个古董房的人也不敢多去追究。”

陵容道:“所以茉心是疥疮传染的根源这件事只有本宫知道了?”

倾心道:“是只有奴婢知道。娘娘担忧皇上夜不能眠,又要处理六宫事宜。哪里有时间去管这些事情,娘娘自然不知。”

陵容道:“不错。走吧,时辰正好,陪本宫去拜见皇后娘娘。”

倾心不解道:“昨夜皇上苏醒,娘娘一夜未眠。为何今日不好好休息,要去长春宫?”

陵容解释道:“自然是去看看皇后是否跟本宫一样担忧皇上、夜不能眠。”

倾心心领神会,答应道:“是,奴婢明白。”

紫禁城的春日,阳光透过斑驳的云层,洒在巍峨的宫墙上,朱红的色泽本该透着几分暖意,如今却在这暗流涌动的宫廷中,显得冷峻而深沉。宫道两旁的春花,开得娇艳欲滴,花瓣随风轻舞,似是这深宫里唯一的鲜活,却又无人驻足欣赏,徒留芬芳在风中消散。

长春宫,作为皇后的居所,庭院深深,静谧中透着威严。殿堂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处处彰显着母仪天下的尊贵。

皇后正端坐在正殿的凤椅之上,端庄的面容却难掩眼底的疲惫与忧虑。自皇上昏迷以来,她日夜守在养心殿,悉心照料,心力交瘁,此刻虽回到长春宫暂歇,心中依旧牵挂着皇上的龙体。

她身旁的宫女们,个个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手中捧着的茶盏早已凉透,却无人敢去换新。

“娘娘,承乾宫的宸妃娘娘求见。”宫女轻声通禀,声音里透着一丝紧张。

皇后微微抬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恢复平静,轻声道:“宣她进来。”

陵容身着一袭淡绿宫装,身姿婀娜,莲步轻移,步入殿内。她未施过多粉黛,面容清冷,眼眸却透着几分灵动与机警。

行至殿中,陵容盈盈下拜,动作优雅,声音轻柔如丝:“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愿娘娘凤体安康。”

皇后微微颔首,目光落在陵容身上,缓声道:“起来吧,妹妹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陵容起身,微微垂首,轻声说道:“臣妾听闻皇上近日苏醒,实乃天大的喜讯,这全仰赖皇后娘娘您的悉心照料。臣妾特来向娘娘道贺。自皇上昏迷,太后恩准臣妾协理六宫,臣妾自知资历尚浅,全凭太后与娘娘的信任,方敢担此重任。如今皇上渐愈,臣妾惶恐,唯愿将这协理之权尽早归还娘娘,也好让娘娘继续执掌后宫,母仪天下。”

言罢,陵容抬眼,悄悄瞥了一眼皇后,目光中似有敬畏,又似暗藏探寻。为了显得更谦卑,她手指轻轻捻着衣角,微微颤抖,仿佛在这威严的皇后跟前紧张得不知所措。

皇后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却未达眼底:“妹妹言重了,协理六宫本就辛苦,妹妹这些日子劳心劳力,也是为了后宫安稳,本宫岂会不知。只是如今皇上虽醒,身子尚虚,本宫还需在养心殿多费心思,这后宫诸事,一时半会儿怕也难以周全顾及,妹妹且先帮衬着,也是一样的。”

皇后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抬手,漫不经心地整理着凤袍上的褶皱,看似随意,实则在暗暗观察陵容的反应。

陵容心中一动,脸上却依旧一副惶恐之态:“娘娘如此宽宏大量,臣妾感激不尽。可臣妾终究怕有负娘娘所托,万一有所差池,臣妾万死莫赎。”

说话间,陵容佯装不经意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殿堂内的陈设。她瞧见墙上挂着的一副绣品,绣的是凤凰于飞,针法细腻精湛,心中暗忖这必是皇后亲手所绣,以彰显其地位。

再看一旁桌上摆着的茶点,精致摆盘,却无人动过,想必皇后忧心皇上,连饮食都没了心思。她不动声色地将这些细节收入眼底,试图从中揣摩皇后的心境与当下处境。

皇后见状,心中暗自揣测陵容的来意,面上却不动声色:“妹妹不必过谦,有什么难处,只管与本宫说便是。你且放心,只要用心办事,后宫姐妹自然看在眼里。”

陵容再次屈膝行礼:“多谢娘娘教诲,臣妾定当铭记于心。那臣妾便先告退了,不打扰娘娘歇息。”

“去吧。”皇后微微摆手,待陵容离去,目光中才露出几分深思之色,喃喃自语道:“这陵容,今日前来,怕不止是表忠心这么简单……”

陵容走出长春宫,春日的微风拂过脸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此番试探,虽未从皇后口中探出虚实,但她深知后宫争斗如履薄冰,一步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心绪,又向着慈宁宫走去。

慈宁宫,庄严肃穆,仿若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静静俯瞰着后宫的风云变幻。

宫门前的石狮,威风凛凛,守护着这一方威严之地。陵容踏入慈宁宫,只觉一股庄严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她定了定神,稳步前行。

殿内,太后正坐在凤榻之上,身着深紫色绣金团寿纹袍服,满头银丝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仅点缀一支羊脂玉簪,面容虽老,眼神却犀利如鹰,仿佛能洞悉一切人心。太后身旁的老嬷嬷,手持拂尘,静静地站着,眼神冷峻,扫视着周围一切动静。

“臣妾给太后请安,愿太后福寿安康。”陵容跪地行礼,声音恭敬而谦卑。

太后微微睁开双眸,目光落在陵容身上,缓声道:“起来吧,宸妃,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陵容起身,向前几步,再次屈膝行礼:“太后,如今皇上已然苏醒,这后宫也该恢复往日秩序。臣妾承蒙太后厚爱,在皇上昏迷期间协理六宫,可臣妾自知德薄能鲜,如今皇上渐愈,恳请太后收回臣妾的协理之权,让皇后娘娘能全心执掌后宫,以保后宫安宁。”

太后凝视着陵容,片刻后,轻笑一声:“你倒是懂事。不过,这协理六宫可不是儿戏,你也办了些时日,哀家瞧着,倒也还稳妥。如今皇上虽说醒了,身子还需调养,皇后怕是一时半会儿还得分身照顾皇上,这后宫诸多琐事,你当真就撂下不管了?”

太后说着,轻轻拿起榻边的茶盏,揭开盖子,轻轻吹了吹,茶香袅袅升腾,她却并未急着饮用,目光始终锁在陵容身上。

陵容心中一凛,忙垂首道:“太后谬赞,臣妾不过是依着太后和皇后的吩咐行事,不敢有半分差池。只是臣妾怕越俎代庖,惹来姐妹们的非议,再者,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有她主持后宫,臣妾才能安心。”

陵容说话时,眼角余光瞥见太后榻前的脚踏上绣着的金色牡丹,那牡丹绣工繁复华丽,彰显着皇家尊贵,她愈发谨慎措辞,不敢有丝毫僭越。

太后微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哼,你这丫头,心思倒也细密。哀家且问你,这协理六宫的时日里,可曾遇到什么难处?又或是,动过什么别的心思?”

陵容闻言,扑通一声跪地,惶恐道:“太后明鉴,臣妾绝无半分其他的心思,一心只为皇上和太后着想。这期间,臣妾虽尽力协调各方,可难免有得罪人的地方,臣妾实在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只盼着能早日卸下这重担。”

说着,陵容眼眶泛红,几滴泪珠滚落,浸湿了殿前的地砖。她深知此刻演技至关重要,必须让太后看到自己的“真心”。

太后审视着陵容,良久,才缓缓开口:“罢了,看你这般模样,哀家若是强留,倒显得不近人情。既如此,这协理之权,哀家便收回了。不过,日后后宫若有什么需要,你也得帮衬着,莫要置身事外。”

陵容心中暗喜,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感恩戴德之色:“多谢太后成全,臣妾定当为后宫安稳竭尽全力,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太后微微点头:“去吧,好生歇着。”

陵容退出慈宁宫,脚步轻盈了些许,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下来。这一场权力的周旋,总算是全身而退。然而,她深知,后宫的争斗从未停歇,今日虽摆脱了协理六宫的风险,明日又不知会面临怎样的挑战。

回宫路上,陵容望着宫墙旁的春花,思绪万千。

这娇艳的花朵,在这深宫中,虽绽放一时,却随时可能被风雨摧残。就如同她自己,在这权谋倾轧的后宫,唯有步步为营,才能寻得一丝生机。

她暗暗握紧双拳,眼中闪过一丝坚毅,无论前路如何艰险,她都要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而此时的长春宫,皇后正对着铜镜,卸下凤冠,镜中的面容透着几分憔悴与不甘。

她怎会不知陵容今日前来的真正用意,只是在这敏感时期,她不得不隐忍。如今,陵容虽归还了协理之权,可她心中清楚,这后宫的暗流依旧汹涌,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守护住自己的后位,确保皇后的尊荣与威严。

慈宁宫的太后,依旧端坐在凤榻之上,闭目沉思。

她看似放权,实则对后宫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陵容的聪慧与谨慎,她看在眼里,可后宫的平衡,她必须维持。

今日之事,不过是后宫权谋大戏中的一个小小插曲,往后,还有更多的纷争等待着她们去面对,而这巍峨的紫禁城,也将继续见证着后宫女子们的悲欢离合、生死荣辱。

回到宫中,倾心略有不解,询问道:“娘娘,咱们其实不必归还协理六宫之权的,毕竟咱们有太后的……”

“太后的支持是吗?”不等倾心说完,陵容道,“后宫之中,若全依仗他人,那跟他人的走狗便无半分区别。”

陵容望向殿外,口中喃喃道:“这种东西,终究是留不住的。不如主动送出,省的成为自己的烫手山芋。”

陵容说罢,忽而冷笑道:“贵妃都去了,也不忘给后宫留下如此大的礼物。”

倾心宽慰道:“娘娘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六宫还要去向太后请安。”

“好。”陵容答应道,在倾心的搀扶下向寝殿走去。

圣心初愈,边患谋筹

紫禁城的上空,晨光熹微,驱散了连日来笼罩着的阴霾。

宫墙内,柳丝抽芽,繁花初绽,似是知晓了帝王的康复,也悄悄展露出几分生机。养心殿内,金丝楠木的窗棂透进缕缕光线,洒在金砖地上,映出一片斑驳光影。

弘历身着明黄色龙袍,端坐在御案之后,龙袍上的金线刺绣在光线下熠熠生辉,彰显着帝王的威严。

几日的调养,让他面上恢复了些许血色,只是眉眼间仍透着几分病后的疲惫。御案之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层层叠叠,仿若一道道待解的难题,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深吸一口气,伸手翻开一本奏折,刚看几行,眉头便微微皱起。这些日子因疥疮卧病在床,朝堂诸事耽搁,如今这如山的奏折,桩桩件件皆是关乎大清国运的大事,不容有丝毫懈怠。

“皇上,老臣张廷玉求见。”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通禀声。

“宣。”弘历放下奏折,坐直身子,目光投向殿门。

张廷玉身着朝服,步伐沉稳地走进养心殿。他虽已年迈,脊背却依旧挺直,花白的胡须在胸前飘动,眼神中透着历经宦海沉浮后的睿智与沉稳。

行至殿中,张廷玉撩起朝服下摆,跪地行礼:“臣张廷玉叩见皇上,愿皇上龙体安康。”

“张爱卿平身,赐座。”弘历抬手示意。

“谢皇上。”张廷玉起身,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微微欠身。

“张爱卿,朕这一病,耽搁许久,如今朝堂局势如何,你且细细说来。”弘历目光凝视着张廷玉,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

张廷玉微微皱眉,面露忧色:“皇上,如今边疆局势吃紧。鞑靼、葛尔丹两部贼子趁我朝内乱之际,竟妄图叛乱,他们四处烧杀抢掠,滋扰我大清边境百姓,还大言不惭,向朝廷索要钱财与疆土,实在是狂妄至极,其行径令人发指!”

说到此处,张廷玉眼中满是愤慨,双手握拳,微微颤抖。

弘历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龙颜大怒,猛地一拍御案:“哼!这些蛮夷之辈,好大的胆子,朕的江山岂容他们如此肆意践踏!”

桌上的茶盏被震得晃动,茶水溅出几滴,洇湿了奏折一角。

张廷玉见状,忙起身跪地,低头道:“皇上息怒,如今我大清虽国力昌盛,但此番疥癣之疾,致使朝廷诸事延误,加之这两部贼子早有预谋,勾结串通,一时间,我军若贸然出击,恐难以速战速决,还会损耗大量兵力、物力,于我大清不利啊。”

弘历紧握着拳头,指节泛白,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怒不可遏。

他怎会不知张廷玉所言属实,只是这等屈辱,让他身为帝王的自尊心深受打击。

良久,他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极力平复着内心的怒火,缓缓开口:“张爱卿所言,朕又何尝不知。只是这般隐忍,朕实在是心有不甘。”

张廷玉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着弘历:“皇上,臣明白您的心思。当下,为今之计,不妨先与他们谈和,暂稳住局势,也好为我大清争取些时日,整军备战。待时机成熟,再一举将他们剿灭,扬我大清国威!”

弘历眉头紧锁,陷入沉思。他凝视着殿外的天空,心中权衡利弊。

半晌,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也只能如此。张爱卿,这谈和之事,便交由你去操办,务必小心谨慎,莫要失了我大清的颜面。”

“臣遵旨。”

张廷玉领命,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他深知,这谈和之路,荆棘密布,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但为了大清江山,他唯有殚精竭虑,全力以赴。

“张爱卿,你且退下,朕还有一事要安排。”弘历抬手示意。

“是,臣告退。”张廷玉行礼后,缓缓退出养心殿。

弘历目光冷峻,唤来太监:“传富察傅恒、讷亲、阿里衮进宫见朕。”

“嗻!”太监领命而去。

不多时,富察傅恒、讷亲、阿里衮三人匆匆赶来。

富察傅恒身姿挺拔,面容英俊,一身戎装尽显英武之气;讷亲神情冷峻,目光深邃,透着几分沉稳与干练;阿里衮体格魁梧,满脸胡须,散发着豪迈的气息。

三人入殿后,跪地行礼:“臣等叩见皇上,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弘历目光扫过三人,语气威严。

“谢皇上。”三人起身,站成一排,等候旨意。

“诸位爱卿,想必你们也听闻了边疆之事。

如今鞑靼、葛尔丹叛乱,虽暂时谈和,然朕不得不防。朕命你们三人统率军队,即刻整军备战,加强边防巡查,务必做到有备无患。

若那贼子胆敢再生事端,朕要你们能随时出击,护我大清疆土,保我百姓安宁!”

弘历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仿若重锤,敲打在众人的心间。

富察傅恒上前一步,抱拳拱手:“臣遵旨!皇上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恩。哪怕肝脑涂地,也要将那些贼子挡在国门之外!”

言辞恳切,眼中透着决然。

讷亲微微点头,沉声道:“皇上英明,臣等定当同心协力,严守边防。只是这谈和期间,臣等行动需多加谨慎,以免给贼子可乘之机。”

阿里衮也高声应道:“皇上,俺们满洲男儿,最不怕的就是打仗!有俺们在,那些鞑靼、葛尔丹的鼠辈,休想动我大清一分一毫!”

说罢,用力拍了拍胸膛,发出沉闷的声响。

弘历微微颔首,眼中露出欣慰之色:“有诸位爱卿这番忠心,朕心甚慰。起来吧,此事关乎大清存亡,务必用心。”

“是,臣等告退。”三人行礼后,退出养心殿。

待众人离去,弘历重新坐回御案后,望着堆积的奏折,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边患,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他深知,大清此刻正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一步走错,便可能万劫不复。而他,作为大清的帝王,必须在这风雨飘摇之际,力挽狂澜,守护祖宗基业。

此后数日,张廷玉忙于穿梭各国之间,与鞑靼、葛尔丹的使者周旋。

每一次谈判,皆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言语之间,暗藏玄机,稍有不慎,便会陷入对方的圈套。

张廷玉凭借着多年的外交经验和卓越的智谋,一次次巧妙化解危机,为大清争取着宝贵的时间。

富察傅恒、讷亲、阿里衮三人则在边疆紧锣密鼓地筹备着。

他们日夜操练士兵,检查军备,加固城防。士兵们在烈日下挥汗如雨,喊杀声震天,士气高昂。他们深知,此刻的刻苦训练,是为了日后在战场上能多一分胜算,保家卫国,是他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养心殿内,弘历每日依旧审阅奏折至深夜。

他仔细斟酌每一份奏折中的建议,权衡利弊,力求做出最明智的决策。

灯光摇曳,映照着他疲惫却坚毅的面容。他不时起身,走到殿内的舆图前,凝视着大清的疆土,眼中满是忧虑与坚定。

一日深夜,张廷玉求见。他面带倦容,眼中却透着几分欣喜:“皇上,臣不负圣恩,经过多日谈判,鞑靼、葛尔丹两部暂且同意退兵,维持现状,只是……”张廷玉欲言又止,面露难色。

“只是什么?张爱卿但说无妨。”弘历心头一紧,目光急切地望着张廷玉。

“只是他们提出,要我朝每年给予一定数量的财物,作为‘安抚费’,还要求开放几处边境贸易口岸,臣……”张廷玉低头,声音略显无奈。

弘历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双手握拳,在殿内来回踱步:“岂有此理!这些贼子,得寸进尺,简直是欺人太甚!”

张廷玉忙跪地请罪:“皇上息怒,臣知此举有辱国体,但当下我大清实在无力再战,若不答应,他们恐会即刻撕毁和约,再度兴兵,还望皇上三思啊。”

弘历停下脚步,闭上眼睛,心中犹如翻江倒海。良久,他缓缓睁开双眼,长叹一声:“罢了,张爱卿,你起来吧。朕知道你已尽力,此事朕且应下,权当是缓兵之计。”

“谢皇上。”张廷玉起身,心中暗自庆幸皇上的英明与隐忍。

“不过,张爱卿,这‘安抚费’断不能轻易给他们,需与他们讨价还价,尽量压低数额,贸易口岸的开放,也要严格限制货物种类与往来人员,莫要让他们钻了空子。”弘历目光冷峻,语气坚定。

“臣遵旨,臣定当妥善安排。”张廷玉领命而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清在弘历的殚精竭虑下,逐渐稳住了局势。边疆的军队枕戈待旦,时刻防范着敌人的反扑;朝堂之上,大臣们齐心协力,共商国事,为大清的复兴出谋划策。

而弘历,这位年轻的帝王,在经历了病痛与边患的双重考验后,愈发成熟、坚毅,他深知,前方的道路依旧崎岖,但只要心怀壮志,励精图治,大清必将迎来曙光,重现盛世辉煌。

在这紫禁城的宫墙之内,权谋与智慧交织,忠诚与背叛并存,每一个决策,每一次博弈,都关乎着大清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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